前言
提起秦始皇嬴政,这名字几乎等同“千古一帝”。扫平六国、一统华夏、修筑万里长城、开凿灵渠、车同轨书同文——一桩桩一件件,是以铁血与魄力书写出的帝国纲纪。可奇就奇在,他这般强势果决的君主,到了两个儿子这里——扶苏、胡亥——名字却都不随“嬴”姓。难道乃父疏远?还是另有深意?又或者,这两个名字背后,埋藏着足以牵动大秦兴亡的隐线?这并非一声“古制不同”就能含糊过去的。其间牵扯父子嫌隙、兄弟争位、权臣弄权,活脱脱一出血与火的权力剧。
一、“嬴政”之外的玄机:从称谓到命名,透出几分帝王心法
先秦贵族兼具“姓”与“氏”。“姓”为先祖血脉的标识,如嬴氏一脉,“氏”常由封邑、官职或事业而来,带有后天功名意味。嬴政幼时生于赵地,曾被称为“赵政”;及至即位为秦王、再至始皇帝,其身份本身即成“称号”,盖过了“嬴”这一血缘标签。至于皇子,在未获封建、未形成独立“氏”的阶段,多以名行于内廷与朝章。按理,这能解释为何扶苏、胡亥不常以“嬴”为公众称谓,但若只止于此,仍嫌浅薄。
细观命名,颇见心术。扶苏二字,出《诗经》“山有扶苏,隰有荷华”,意在葱茏茂盛、容止端美,寄托的显然是德行与器度之冀望,几近“储君模板”。而“胡亥”之名则更生活化:或取母族“胡”、或因生于亥时,名从其事,朴而率直。就字面象征看,“亥”为地支之末,隐含“终位”;“胡”又常与塞北族类互见,多少带着“非我族类”的文化色彩。秦始皇崇信方术、重兆辞,对字意未必全然无觉。若把命名视作“潜台词”,扶苏像是“重点培养”的标签,胡亥则更近“次序之后”。帝王心法的一丝冷意,已在命名中投下影子——只是这份布局,终究没能挡住后来的风暴。
二、扶苏:长城阴风里的“优等生”,何以成父皇眼中的“书生气”?
史载扶苏“刚毅而武勇,信人而奋士”。他被遣随蒙恬北上,督修长城、拒御匈奴——此乃帝国最前线的军政大务,也是储君积累阅历与威望的上佳场景。就履历而论,扶苏并非养在深宫的纨绔,而是在戎马风霜中磨砺的“准接班人”。
可父子二人的治术理念,渐生龃龉。秦始皇以法家为治,强调严刑峻法与秩序统一,“焚书坑儒”意在剪除思想反对力量,用极手段固根基;扶苏则以天下初定、民心未附为由,进谏缓施重典,忧心刚猛之治或致反噬。这类忠谏,放在后世常被称道;但置于秦始皇耳中,便带了逆鳞之味——“不合朕意,即是掣肘”。于是,扶苏被外放上郡,仍从蒙恬,表面为历练,实际含几分“疏抑”。自此,这位“优等生”在父皇眼里,渐被归入“理想过盛、刚柔失衡”的一类。扶苏的坦诚与耿介,换来的却是距离权中枢越来越远。长城脚下的风,或许吹散了他的少年锋芒,也吹冷了他抵近帝位的希望。
三、胡亥:从“边缘王子”到帝国之主——并非逆袭,而是线牵木偶
胡亥早年记载寥寥,惟知受宠、随幸东巡。无军功、少政绩,名内含随意之气,定位近似“边缘王子”。照理皇位不至于落到他头上。然而天有不测,沙丘巡行,始皇遽逝。遗诏召扶苏回京治丧,意在储承。此举触痛两人:赵高与李斯。
赵高为中车府令,胡亥之师,素来野心深重,且与蒙恬不合;李斯为丞相,位极人臣,却惧扶苏上位后重用蒙氏而动摇相权。赵高一面鼓唇弄舌游说胡亥“天命可取、富贵可即”,一面以利害相逼劝服李斯。两心动摇,遂合谋“矫诏”:赐扶苏与蒙恬死,立胡亥为嗣。胡亥因此登基,却并非“个人能力逆袭”,而是被赵高与李斯在权力真空中推抵上座的“提线木偶”。其后“指鹿为马”,赵高以诛杀异己、试探群臣之法将朝局尽握,胡亥徒有皇名,已失帝权。木偶之帝,难掌狂澜。
四、“亡秦者胡也”:天谶使然,抑或人心操弄?
晚年始皇沉溺方术,卢生献“录图书”,有语云“亡秦者胡也”。帝闻之,先指“胡”为匈奴,益增北防,命蒙恬收复河套、筑城列塞,以为可绝后患。讵料应谶者竟为“胡亥”。若以“天意”观之,命运冷笑,讽刺莫大;然若以“人事”观之,赵高深谙帝王心理与群臣惧心,或早借“胡”之歧义布下舆论伏笔——先诱导上关注外胡患,后在拥立胡亥时翻转解释,“天命所归”的包装便有了借口与舞台。配合“指鹿为马”的群体驯服术,谶言与恐惧一内一外,成为瓦解理性的双刃。大秦之亡,与其说是天命,不如说是人心——是权臣贪婪与帝王猜忌、是制度高压下理性枯竭的连锁效应。
结语
回望始皇为子命名与后续风云:扶苏之名承载理想与端方,却在强硬治术前显得“过于正直”;胡亥之名平常无华,却在阴谋算计中被推上帝位。名字不决定一切,却折射立场、期许与关系的缝隙。若当年扶苏接到“赐死”矫诏,能以非常之举执兵南下、先正名后定鼎,历史或许另有一章;他以“仁义”自处,是高贵的德性,亦可能是政治现场中的致命柔弱。帝国的命运,终结在“法术并用”的极治与“谶说操心”的迷信上,也终结在一个“本可更强硬”的储嗣与一个“被人牵引”的少主之间。
参考文献:
《史记·秦始皇本纪》 司马迁
《史记·李斯列传》 司马迁
《史记·蒙恬列传》 司马迁
《资治通鉴·秦纪》 司马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