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民族消失了,是因为融合了;有些民族不见了,是因为被改名了。但古代有个民族,它是真·被消灭了,还是被多个民族联合“点名消失”的那种。
你可能听过匈奴、鲜卑、契丹,但你听过羯族吗?一个出自西域的“白人种族”,靠着一位奴隶出身的皇帝崛起,又因为太过残暴,最后落得个全族被追杀、从史书上消失的下场。
中国古代最“硬核”的民族之一,不在正经历史课本里讲,也不在主流民族谱系中登记,它的名字不光冷门,还曾被官方点名全灭。它叫“羯族”。
“羯”,读作“jié”,是个多音多义的字,但历史上专指这个民族时,往往带着点血腥味。
这个族群出现在东汉末年,原属匈奴部落的“羌渠支”,也有学者说他们是中亚石国人、康居人,语言上接近粟特,样貌上偏“白种特征”,鼻高目深,一副“外来户”模样。
东汉末年动荡,他们跟着匈奴入塞,一路迁徙到山西上党、河北襄国一带,当时只是匈奴附庸中最不起眼的一支“杂胡”。
直到一个叫“石勒”的人横空出世,羯族命运从“边缘人”直接切换成“主角团”。
石勒出生于266年,老家山西上党武乡,少年时期被战乱抓走,卖到山东茌平当奴隶。他人虽目不识丁,却生性勇猛,擅长骑射,战乱中混迹成军阀,最终投奔匈奴刘渊部下,逐步掌控势力。到319年,石勒称赵王,建立后赵政权,自此羯族进入政坛中心。
但这个政权起点就带火药味。石勒治下虽讲“礼乐教化”,还搞出了“君子营”这种知识分子顾问团,可一旦遇事,还是“拳头说话”。
后赵政权实行“胡汉分治”,专设官职管理羯人与其他族群的诉讼,汉人在政治上地位极低,被称“群氓”。羯人被称“国人”,握兵执政,统治区横跨河北、山西、河南大片地区。
可怕的,是羯族权力上升速度远超整合能力。石勒之后,侄子石虎继位,不搞经济、不讲民生,全搞“劳民伤财大工程”:
——344年,石虎调集汉丁40余万兴建邺北“华林苑”;
——又逼男女16万挖长墙筑苑,结果天降暴雨,漳河水漫,死者数万;
——朝廷工役增至50万人,另征17万人造战船,尸骨成堆,饿殍遍地;
——洛阳、长安到襄国沿线,史书记载“道路树上挂满上吊者”。
在这种高压统治下,汉人百姓自发修筑堡垒自卫。《鸣沙石室佚书》记载,当时北方汉人残存约400万人,组织成不到50支“保壁大帅”,人少地广,但求苟活。谁都知道,这是悬在头上的刀尖在过日子。
羯族不是不强,但太狠。狠到连其他胡人都看不过眼,鲜卑、氐、羌各族虽表面称臣,心里都打着算盘,找机会除掉这个“疯起来不分敌我的主”。
羯族就这样,把自己从一个“少数族群”,活生生打成了“全中原通缉对象”。
石勒死于333年,他的侄子石虎接手后赵王位,表面上继承大统,实则开了“暴政加强版”。
石虎这人,志不在治国。他关注的只有三件事:享乐、杀戮、修宫殿。
仅襄国一城,他修建正阳门、端门、建德殿、太武殿、徵文殿、东堂西阁,宫女上万人分成八等,“嫔妃内官,等级森严”;都城九里十三步,四角设子城,地面金瓦银柱,地下还藏五百精兵的暗堡。一座宫殿,堪比一座城市。
可这些奢华全靠汉人劳力堆出来。冤魂不知几何。民间流传“夜半哭声绕城而起”,不是戏剧,是现实。北方大片土地荒芜,虎狼野兽成群,人口锐减至不足晋代时的三分之一。
百姓活不下去,军心也浮动。到了345年,石虎下令对叛乱村寨“十户诛九”,不分老幼,甚至活埋数百人以“祭旗”。
史书记载,石虎晚年常梦见自己被追杀,惊醒后召群僧念经祈福,但没用。349年,其孙冉闵在内部政变中推翻石赵,立冉魏政权。
冉闵是汉胡混血,少年时目睹羯族暴政,长大后手刃石虎亲信,自立为王。他的第一个政令,是载入史书的“杀胡令”:
——全国范围内,不分男女老幼,只要胡人,即刻斩首;
——百姓得“胡头者予爵一级”,鼓励全民参与围剿;
——两个月内,屠杀超过20万胡人,后赵体系瞬间崩塌。
这里所谓“胡人”,主要指的就是羯族人。
这场浩劫,羯族连根拔起。
在冉魏建立之后,羯族余部被迫流亡。部分逃至鲜卑辖地,沦为雇佣兵,靠卖命求生。部分南逃,躲入江南梁朝地界。羯族作为“后赵建国民族”,正式在历史上被“删除”。
从266年石勒诞生,到349年冉闵诛胡,仅83年,一个族群从奴隶崛起、称霸中原,再到灭族收场。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不是战败,而是被全面清除。羯族的结局,不是“衰落”,而是“被消灭”。
冉魏只存在了短短四年,352年为前燕所灭。但羯族的覆灭,早在冉闵“杀胡令”中完成了80%以上。残余羯人作为军户、奴仆被鲜卑、氐、羌吸收,部分流入南方,却再无成气候。
侯景,就是那批“活着的羯人”里最后一个浪花。
547年,侯景带着羯胡残部南渡,投靠南梁。起初任镇北将军,后来拥兵自重,552年发动叛乱,攻破建康(今南京),屠戮三江,史称“侯景之乱”。
乱起三年,江南大地尸横遍野,梁武帝死于围困,百姓流离,赋税断绝。南梁大将陈霸先平定叛乱后,公开清算“胡乱渎法”,对侯景部下大开杀戒。至此,羯人最后一批兵源彻底清除。
正史之后,“羯族”一词极少再见。
在《北齐书》与《梁书》中,尔朱荣、侯景等人被偶尔称作“羯胡”,但多为贬称或“胡人”泛称,史学界普遍认为,至六世纪末,羯族已彻底消亡,作为“民族单元”不复存在。
到清末民族学调查时,有学者在俄罗斯塔什干一带发现少量自称“羯胡”后裔,种族特征多为白种人,语言已完全丢失,仅靠口述保存族名。根据21世纪初俄罗斯民族普查,“羯胡”族登记人口仅剩1219人,被归入非正式民族。
从五胡之首,到史籍边角;从皇帝宝座,到无名草寇。羯族的轨迹,不是兴衰史,而是警示录。
一个民族,如果以压迫他族为生、以暴力治理为道、以残酷称霸为荣,终将遭历史的反噬。
羯族,不只是中国古代史中“唯一被全面剿灭的民族”,更是中华文明“和而不同”理念下,被淘汰的反面教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