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籍里记载的梁山一百单八将,和历史真实情况差别很大。实际上历史上确证存在的,主要只有以晁盖、杜迁为代表的三十六位“天罡”,而书中那七十二位“地煞”多数是施耐庵后人或创作者虚构补齐的。也就是说,《水浒传》把原本的三十六天罡人数扩充、改动,凑成了后人熟知的一百单八将。
从书中两首赞诗里就能看出端倪,诗句里暗含的“纵横三十六”“去时三十六,回来十八双”之类表述,其实暴露了作者对史实的加工与编排。历史记载显示,宋江在山东起事时,确实是以三十六位头领为主,这一点在当时官府的文书和史料中有所体现。比如侯蒙在上奏中就写到“江以三十六人横行齐魏”,说明当时朝廷、军中都把梁山主要势力看作三十六人为主的集团。
有些当朝官员和士人也对招安后的情形表达过不满。靖康年间的李若水就曾写诗批评招安,认为这三十六人应依法惩处,不该被优待。这样的史料与后世小说渲染出的“一百单八将”光辉形象之间存在明显差距。后来画家和学者也对这三十六位人物作过题赞与考证,留下了若干文字说明,但原来的画像多已失传,只剩下题赞和序文,供后人考证参考。
基于这些史料,我们可以挑出几位读者熟悉的人物,看看史书与小说、以及我们想象中的形象到底有多大差别。先从二龙山的“青面兽”杨志说起:史料中杨志并非全然是书中那个义气硬汉的形象,他在史书记载里多次出现,且地位不低,曾列入童贯伐辽时的将领名单中,担任前锋职务。这说明杨志在官军体系里并非无名之辈,有相当军职背景。
但史书也记载了杨志在对金作战中的临阵脱逃,这一行为直接导致种师中等将领战死,史料对他极为严厉,认为其在战场上的退缩是罪大恶极,朝廷当时的赏罚制度也几乎要对其处以极刑。由此可见,杨志在历史上既有一定军功,也背负重大争议,这与小说里所塑造的形象并不完全一致。
再说史进,史书有记载他在建炎元年参与的一次地方乱事,牵涉到史斌僭号称帝的事件。史斌曾试图自称皇帝并驾五色云气,这类事件在当时社会动荡的背景下并不罕见;史进因此被牵连入乱,史书中的记载把他与更广泛的动乱联系在一起。用施耐庵的笔法去讲述,就成了“史进好勇好义”的传奇,但历史事实里他曾被卷入更为复杂的政治和军事动向。
说到李逵,史料中同样有记载一个名为李逵的人物在建炎三年闰八月时投降金人,历史文件把他与其他守将一起记为“谋作乱”或“降敌”。这类记载提示我们:李逵在史书中并非单一忠义的江湖豪杰,反倒可能涉及叛变或叛乱行为。至于小说中那种粗中有情、为兄弟两肋插刀的“黑旋风”形象,更多属于文学再创作。
张顺的情况则更为复杂。史料里有几位名为张顺的人物:一位在援襄阳时阵亡,被民间奉为忠义之士并立庙供奉;另一位在后来的战事中被记载为望风而逃,未能保境安民。历史上的“张顺”原型可能并不止一人,后世把不同人物的事迹或名声合并到梁山传说里,形成了我们熟悉的“浪里白条”形象。
鲁智深的原型也并非唯一。史料中记载与鲁智深相近的有两种可能:一个是跟种世衡麾下的悍将法嵩和尚比较接近的形象;另一个则更为荒诞,暗示“鲁智深有妻子”的说法,把他和一丈青等人物的故事混杂在一起。学者褚人获曾据此提出过种种猜测,甚至认为某些人物后来一起隐退、占山为王,但这些说法多半缺乏确凿史证。综合来看,鲁智深在历史上更可能是多个传说和真实人物形象的集合体,而非我们在小说中看到的那位单一、固定的花和尚。
除了上述几位,像关胜、呼延灼、燕青、张横、张清、孙立、杨雄、董平、李俊等人,也都在不同史料中出现过身影,但许多记载都只是片段性的。把零散史料拼接起来,会发现这些人物的真实经历既有勇猛,也有缺陷,有的战功赫赫,有的则在关键时刻表现平平或犯错。总体上,梁山好汉的历史原型远比小说描写来得复杂与混杂。
最后,围绕梁山人物的若干问题依旧值得深思:武松和吴用在史料中究竟留有多少可信记载?关于鲁智深是否真的“娶了一丈青”这种说法,到底有多少史实支持?矮脚虎王英是否纯属后人虚构,而女将扈三娘的史料记载又说明了什么?这些问题既是学术考证的焦点,也是我们理解《水浒传》与真实历史差距时必须面对的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