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美尔楔形文字泥板
最近西方历史辩伪的话题受到了很大的关注。有的文盲“学者”和网友问,西方的楔形文字,这么长时间怎么没有变化?已经是“死亡”的文字怎么一夜之间就被破解了?不可能,所以这种文字肯定是假的,进而可以说明西方历史是假的。
其实这两个问题的本身就是很无知的。因为,楔形文字的演变是个漫长的过程,它在近代的发现和破译也是个比较漫长和艰难的过程。
苏美尔文明早期的楔形文字
楔形文字是古代美索不达米亚地区(今伊拉克一带)的苏美尔人发明的一种书写文字。这种文字被认为是在西元前3500年至西元前3000年的某个时期创造的,也是目前所知的最早的成熟文字。
早期的苏美尔文字像是一些抽象的图画,是表意的,具体如上图。有的学者感觉它和华人的甲骨文有些神似之处。
大约在西元前2500年左右,苏美尔的楔形文字发展成为表音文字,同声的词往往合用一个字符,一个符号也可以表示一个声音,并且使用发音符号代替表意符号。
苏美尔人发明楔形文字,而且苏美尔语的语言体系也相当特别。其在文法、字汇及语句构造上自成一派,与后来属于闪米特语系的阿卡德语以及巴比伦语、亚述语都有很大的差别。
在最早的苏美尔楔形文字记录中,使用的符号有两千个左右。但经过六百多年的演化之后,大约在西元前2900年时,楔形文字符号的数量已经减少到了六百个左右。字形也进一步简化,最后演变为楔形刻痕的组合。其基本笔画有四种:横、竖、斜和折,成为了正式的楔形文字。
楔形文字最初用于拼写苏美尔语,但随着苏美尔文明的覆灭,它也被用于拼写先后占据当地及周边的其他民族的语言,包括闪米特系的阿卡德语、巴比伦语、亚述语和印欧系的赫梯语、古波斯语等。在这个过程中,楔形文字的字形和字符数量都产生了较大的变化。
亚述帝国后期,楔形文字的字符已经减少到三到五百个,成为音节文字了。到了波斯帝国时期,楔形文字的字符数量更是减少到了几十个,几乎成为字母文字了,用于拼写古波斯语。近代的欧洲的学者正是以尚可理解一些的古波斯语为切入点,破解了楔形文字的。
楔形文字除了刻在青铜器和石头上,很多都刻在泥板上。这些泥板以优质粘土为原料,书写后经过烧烤成为砖板。这样处理后的泥板在中东干燥的地下环境中能够保存很久。甚至古代图书馆中的很多泥板历经大火仍然能够保存较好。
后来,在楔形文字和古埃及文字的共同影响下,中亚地区产生了更为简洁的同属闪米特人系的腓尼基人的字母和阿拉米人的字母。
当今世界所有的字母文字几乎都是来源于腓尼基文和阿拉米文这两种字母文字的。腓尼基文先后演化成了希腊文、拉丁文、英法德西意等文和西里尔文(俄罗斯等斯拉夫人用的文字);阿拉米文先后演化成了阿拉伯文、栗特文(栗特人好四处经商,文字传播很广,安禄山和史思明就是栗特人)、回鹘文、蒙古文和满文,以及印度的梵文、缅甸文、泰文和藏文。
后来,在西元前四世纪也就是中国的战国时代,希腊马其顿的亚历山大酋王灭亡了波斯酋王国,娶了栗特女人为酋王后。已经式微的楔形文字被希腊文和阿拉伯文等字母文字彻底替代并失传,成为了一种不可认读的文字。
不过,也不能说楔形文字就完全就是一种“死”文字了。它通过与古埃及文共同演化成为后世的字母文字,在某种程度上延续着生命。
巴比伦版本的楔形文字,刻于波斯波利斯大流士宫殿南部门廊西侧的石壁上
后世访问波斯波利斯(Persepolis)的欧洲旅行者重新发现了楔形文字。波斯波利斯曾是强大的波斯阿契美尼德酋王朝的首都。
西元1472年,一个意大利人游历伊朗时,发现了楔形文书,但当时无人知道其来历,也无人能够释读。西元1700年,英国学者托马斯·海德(Thomas Hyde)首先将这种文字命名为“楔形文字”。
十八世纪中期,德国探险家卡斯滕·尼布尔在波斯波利斯看到了楔形文字并拓印下来。他在返回欧洲后将这些文字拓片汇总成书籍出版。然而,破解这种文字却一直毫无头绪。
直到西元1802年,德国考古学家和语言学家奥尔格·弗里德里希·格罗蒂芬德才注意到,在古波斯楔形文字文献的引言中,有一些重复出现的文字。
由于格罗特芬德熟悉萨珊波斯晚期的铭文和希罗多德(欧洲历史的开创者,地位相当于中国的司马迁)的著作,因此他推断这些重复出现的文字是波斯阿契美尼德酋王的名字和头衔。不过,也仅此而已,破解工作十分艰难,进展并不大。
直到十九世纪中期,楔形文字的破译才取得真正有效的突破。西元1835年,当时在英国东印度公司担任军官的年轻学者亨利·罗林森(Henry Rawlinson)在伊朗克尔曼沙汗省贝希斯敦地区发现了大篇幅的楔形文字铭文。他冒着危险爬上崖壁,将铭文拓印了下来。
这是波斯大流士酋王统治时期刻在贝希斯敦附近山体崖壁上的铭文,包含了三种不同的楔形文字——古波斯文、阿卡德文和阿拉米文。
伊朗贝希斯敦山上的石刻和楔形文字铭文
回到欧洲后,罗林森根据前人的资料和自己带回的拓片资料,开始破译古波斯楔形文字。在发现铭文的两年后(西元1837年),他将铭文前两段文字的译文,包括标题和大流士酋王的家谱,发给了英国酋王家亚洲学会。
古波斯文的破译完成后,罗林森继续对照研究阿卡德文和阿拉米文部分的贝希斯敦楔形文字铭文。
罗林森凭借着精通多门语言和多种文字的学术基础以及坚韧不拔的毅力,历时十六年,不仅完成了三种语言书写的贝希斯敦铭文的全译文,还成功破译出约150个楔形文字符号的读音、500个单词和数十个专有名词。
与此同时,另一位学者,埃及古物学家、爱尔兰学者爱德华·辛克斯(Edward Hincks)也开始研究楔形文字。不久,另外两位学者——朱利叶斯·奥本特和威廉·亨利·福克斯·塔尔博特也开始了破译楔形文字的研究工作。不过,他们的破译方法各有不同。
西元1842年,法国外交官、学者保罗-埃米尔·波塔在伊拉克北部摩苏尔城附近发现了古亚述王宫遗址,并发掘出了阿斯巴尼帕尔大图书馆遗址,出土了数万块刻有楔形文字的烧制泥板(砖板)。这对楔形文字的研究具有重要意义。
到了西元1857年,英国酋王家学会对罗林森等四个文字学者进行了测试,分别把无人研究的一篇楔形文字铭文内容寄给他们,让他们进行翻译,收到回信后同时公开揭晓,最终得到的结果是基本一致的。于是英国酋王家学会宣布他们已完成了对楔形文字的破解。
至此,从重新发现楔形文字到正式完成破解,已经过去了近四百年。
以上是现有文史资料所表达的楔形文字演化和重新发现并破译的过程,作为对不了解这些基础知识的西史辩伪者的扫盲。
毕竟,先对自己要辩论的对象有个基本了解再开展辩论,才是正常的人类行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