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昊,作为上古时期诸帝之一,尽管在古文献中有着诸多记载,但关于他的身份与起源,存在较大的矛盾和疑问。古籍中有记载他为“西方白帝”,也有文献提到他是“东方帝王”。这些记载之间的冲突,引发了学者们的广泛讨论。
《史记·封禅书》提到:“秦襄公既侯,居西垂,自以为主少昊之神,作西畤,祠白帝。”这表明,秦人将少昊视为神祇,因为秦国位于西部,因此少昊被奉为“西方白帝”。此外,翦伯赞在其研究中指出,少昊部落的图腾最初是凤鸟,而在陕西、甘肃一带,由于当地猛虎较多,秦人便将少昊与“白色老虎”联系起来,赋予了他这种形象。
然而,在《山海经·大荒东经》中,少昊却被描述为生活在东方,其国度位于东海之外,并且他与颛顼有着密切的关系。颛顼被认为是少昊的后代。其他古文献也提到,太昊、少昊、帝舜、后羿、伯益等人物均为东夷人,并且他们崇拜凤鸟。因此,关于少昊的东、西方身份,究竟如何理解?其中的矛盾背后,实则是与秦人起源的关系密切相关。
关于秦人起源,学术界存在两种主要观点:“秦为西戎”与“秦人东出”。近现代的国学大师王国维在其《秦都邑考》中指出,秦人来自于戎狄之地,认为“秦为西戎”;而另一位学者钱穆则提出不同的看法,通过对史书记载的嬴姓分支(如徐氏、郯氏等)的研究,他认为这些支系的根源可以追溯到东方。因此,他提出秦人应为“东出”的观点。两位学者的不同解释,各自有着充分的证据,令这一问题至今未能得出明确结论。
然而,随着新世纪初清华简的出土,秦人起源问题逐渐有了新的解答。《系年》记载,周武王去世后,纣王之子武庚发动叛乱,周公东征平定叛乱,并且将参与叛乱的商盖之民西迁,最终成为秦人的祖先。根据这一记载,秦人原本是山东地区的商盖之民,由于参与叛乱,被周人迁徙至西部。飞廉的后代,恶来建立了秦国,季胜的后代则建立了赵国。
因此,秦人将少昊视为自己的祖先,并将少昊的信仰随着西迁带到了西部,使得少昊这一东夷的“先帝”或“东方之神”最终被赋予了“西方白帝”的身份。这一转变,正是由历史与地理的变化所造成的。
《史记》中的记载提到,秦人的祖先是颛顼的后代,而伯益协助帝舜驯化鸟兽,因此舜赐伯益姓嬴,这标志着嬴氏的正式出现。尽管古文献中并未明确记载“赐姓”一事,但宋代郑樵在《通志·氏族略》中认为,嬴氏的姓氏可能是与其所居地“嬴地”相关,而这一解释似乎更符合实际情况。
那么,究竟“嬴地”位于何处呢?考古学的发现为我们提供了线索。《甲骨文合集》中提到,商朝时期,嬴族与商朝关系密切,并且在“嬴地”进行农耕活动。而《左传》则记载了公元前484年,嬴地出现在齐国的记录。综合这些资料来看,嬴地很可能位于山东境内,尤其是济南莱芜区。
1973年,考古学家在济南莱芜区的羊里街道发现了嬴城遗址,面积达到200余万平方米,显示出这个地区的悠久历史。遗址中出土了大量从北辛、大汶口、龙山、岳石文化时期到汉代的遗物,证明这一地区曾是秦人祖地。因此,传世文献与考古证据表明,秦人祖先的发源地正是现今的济南莱芜区。
在秦国统一中国之后,秦始皇在这一地区设立了“嬴县”,这一举动也充分证明了莱芜区作为秦人发源地的重要性。以族名命名县城的做法极为罕见,因此我们可以理解,秦始皇设立“嬴县”正是为了纪念秦人祖先的故土。
除了这些,关于秦人起源与西方白帝少昊的话题,还有几点值得注意。首先,许多历史文献中的地名,如《括地志》记载的夏都斟鄩,最终通过考古发现确实位于今天的郑州附近的二里头遗址,这证明古代文献在很多情况下都非常准确。其次,秦人西迁时,不仅带走了物质文化遗产,还将少昊的信仰带到了西部,这也导致了少昊成为“西方白帝”的现象。由此推测,其他上古帝王如黄帝、炎帝等,他们的起源是否也与迁徙有关?迁徙过程是否影响了地名的变迁?这一系列问题,也许能进一步解释上古帝王的身份与地名的争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