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话说:“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纵观中国历史,开国皇帝们往往难以容忍功高震主的将相。汉高祖刘邦诛杀韩信、彭越,明太祖朱元璋制造“胡蓝之狱”,而清世宗雍正也曾罗织重罪赐死年羹尧。这些历史事实似乎表明,一旦臣子权势过大,必难逃政治清算的结局。可是在晚清风雨飘摇之际,力挽狂澜、平定太平天国的中兴名臣曾国藩,却安然以高官厚爵终老,他是如何化解这一“历史宿命”的呢?
曾国藩并非寻常将帅,他本身是儒家理学的践行者,深谙“功成身退”的历史规律。他自幼笃信忠君爱国之道,对大清皇权怀有真诚的拥护。1851年,洪秀全在广西金田揭竿而起,迅速席卷大半个中国。此时,曾国藩返回湖南,以家乡为基础,组建湘军,开启了他与太平军长达十余年的生死较量。1854年,他率湘军出征,并发表《讨粤匪檄》,痛斥太平天国“荼毒生灵”,直言这是自开辟以来礼义纲常所遭遇的最大危变。由此可见,他不仅是军人,更是封建礼教与传统秩序的坚定捍卫者。因此,曾国藩在理论上从未有意挑战清廷,而是以保卫正统自居。
此后十年间,他率湘军沿长江一路东征,转战江西、安徽,直至1864年攻破天京。彼时的曾国藩,已被任命为两江总督、协办大学士,总揽苏、皖、浙、赣四省军政大权,巡抚、提镇皆受其节制。他获封太子太保、一等侯爵,赏戴双眼花翎,权势滔天,被誉为“天下第一功”。然而,在荣誉与权力的巅峰,他反而寝食难安。南京城破后的几日,他在日记中写道:“喜惧悲欢,万端交集,竟夕不能成寐。”喜在多年努力终得回报,惧的却是功高震主,怕步前贤覆辙。
第一步,他主动裁撤湘军以表忠心。1864年,仅两个月后,他即裁兵两万五千,占主力的一半。此举既是示弱,也是暗留后手。因为湘军以宗族同乡为纽带,即便解甲归田,若曾国藩一声召唤,旧部仍可再聚。朝廷虽忌惮,却无法彻底掣肘。1868年,慈禧太后调曾国藩为直隶总督,意在离间其根基,实际上就是剥夺兵权。
然而老谋深算的曾国藩绝不坐以待毙。就在他被调任直隶、马新贻接替两江总督时,惊世骇俗的“刺马案”发生了。1870年七月,马新贻在南京校阅归署途中遇刺身亡,震动朝野。此案扑朔迷离,口供多次翻改,连钦差大臣郑敦谨也拒绝在结案文书上署名,甚至以病辞官,留下重重疑团。部分史料暗示刺客或与湘军有牵连,但真相最终被模糊处理。慈禧在与曾国藩的对话中寥寥数语,表面平淡,却透露出一种 tacit 的妥协与默契:朝廷默许湘军的存在,而曾国藩则保持克制,不再扩张势力。
曾国藩奉命查办刺马案时拖延赴任,接手后也仅走过场审讯,并未深究,最终以“浙江海盗报仇”草草结案,刺客张文祥被凌迟处死。案件落幕的背后,是清廷与湘军之间的一次政治交易。朝廷不再逼迫曾国藩过早交出全部筹码,而曾国藩则明智地守住底线,不越雷池一步。
1872年,曾国藩卒于两江总督任上,谥号“文正”,祀入昭忠、贤良祠。他不仅成为清末最受推崇的名臣之一,更以谨慎自守、功成身退的智慧,躲过了历史上无数功臣难逃的悲剧。可以说,曾国藩之所以能在风雨飘摇的晚清保全自身,正是因为他深知权力的分寸,懂得在功名的顶点适时退让,用智慧化解了“飞鸟尽,良弓藏”的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