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说赵佗是大忠臣,临危受秦始皇密旨:“中原乱了,南边你顶着。”听上去很像“拯救国运的孤勇者”,但细查历史,剧情走向完全反着来。
岭南那拨人,不是秦军,是六国遗民加违章建筑户口集合体。中原这边火烧连营,胡亥天天内斗刮宫,你让赵佗北上救火?他不救,不是冷血,是怕被顺手烧成灰。
结果他一边种地一边当王,还真守住了华南半壁江山。
岭南建制之初,不是中原王朝的荣誉岗位,而是一道“边陲处罚令”。
西汉《南越志》载,秦始皇三十三年,派屠睢率军征南越,遭遇热带瘴气、水土不服、百越顽强反抗,十万秦军,七成损失于非战斗状态。
可朝廷并未就此放弃,而是换了思路:建屯戍城邑,迁流民定居,以“定民”代“远征”。
于是,中原六国旧民、赘婿富贾、逃役罪徒,批量打包南迁。岭南三个郡:南海、桂林、象郡,逐步成型。
中原户籍的“大杂烩”被分配至南方,身份非农非兵,地位不上不下。这些人构成了岭南秦军与秦民的基本人口结构。
赵佗就是从这一批杂色人口中脱颖而出的人物。他是赵国真定人,年轻时曾在军中任职,随任嚣南征入岭南。
此时的赵佗,并无太大野心,只是执行命令南下,但他的战斗生涯从此彻底绑定岭南。他逐步熟悉水土气候,掌握地方势力,成为岭南最有“中原背景”的军事官员。
而这些军民的共同点是,对秦政无爱,对北方有怨。他们是被动离乡,被迫戍边。岭南虽远,却成了他们被制度边缘化后的最后安身处。
此时你要他们为秦朝死战?他们不会忘记,是谁把他们赶来的。这种军民情绪,注定了岭南对中原的“反应迟钝”,赵佗也早已感知这一切。
到了秦二世三年(公元前208年),岭南局势稳定,任嚣重病临终,向赵佗交代一句极其重要的判断:“中原已乱,南方当自立。”不是密旨,是告别;不是托付,是警示。
任嚣看得透,北方局势已不可挽回,再往北看,是火海,是陷阱。
赵佗接受了任嚣的遗命,不是为某个帝王延寿,而是为保三郡之民不再沉浮于战火。他守土、稳民、自主调兵,慢慢铺下南越政权的雏形。
秦二世胡亥继位后,整个中原政局可以用四个字形容:刀口朝内。
章邯本是以三十万降卒稳定局势的能臣,却被宫廷以“拥兵自重”加罪;冯去疾、李斯本为文官栋梁,却皆在权力倾轧中“吐血而亡”;更不用说蒙家三代,镇守边疆三十年,结果死于赵高的构陷之手。
岭南与中原的联系此刻已断。关口严闭、使者失踪、粮道阻断,岭南像是被中原“拉黑”了,完全成了政局弃子。在这种环境下,赵佗出兵北援,是自投罗网,送命赴刑。
再从地理分析:岭南至中原,须先越五岭,再涉湘江、淮水,全程逾三千里。军粮需沿路补给,军队日行三十里计算,仅抵达武关即需百日。途中山林瘴气,极易损兵折将。
而岭南本地山川复杂,易守难攻。赵佗清楚,他若强行调兵北上,不但救不了秦朝,反而坐空南方,让百越复起。与其陪北方烧成灰,不如守住这片尚能喘息的土地。
何况此时中原政局已无合法政权。胡亥杀尽勋贵,赵高操控朝政,法令混乱,民不聊生。章邯投楚、项羽自立、刘邦崛起,已非“谁来辅佐”之局,而是“谁来掘坟”之势。
赵佗没有参战,不是失职,而是识势。救秦,已无意义;保南,才有未来。
赵佗南越建国,不是偶然,更非临时起意。他接手岭南之初,已得任嚣明示:中原不可依,岭南宜守。
从任嚣开始,岭南行政就有半独立倾向。其治下修渠筑道、设郡置守、安置越人,施政风格与中原法家重刑制度不同,主张安抚、融合。
赵佗继任,继续推行“土著归化”政策,推迟郡兵北调,暗示其已脱离秦中央体系。
到了秦亡之年,赵佗立即断绝与北方联系,拒绝各方使者,斩北来监军,自称“南越武王”,再无秦制。
更重要的是:他不反,不伐,不引战。他清楚,自己出头,就是乱中再乱。于是他静默建政、守境不出,一边安置民众,一边招抚百越,最终使岭南成为秦末大乱中唯一稳定的行政区。
刘邦平定天下后,对南越采取“安其俗、养其势”的策略,意图安抚而非征伐。这是因为赵佗并未与项羽、楚汉任何一方为伍,也未乘机北伐争权,表现出高度的政治克制。
汉高祖七年,刘邦去世,吕雉当政,削赵佗官职。赵佗才借机自称“南越武帝”,独立封疆。不是他觊觎天下,而是中原始终未肯给予应有的尊重。
综上所述,赵佗不救秦,是识时务;不反汉,是明轻重;自立南越,是顺势而行。他守住的是岭南之土,稳住的是民心之基。
所谓“密旨”,不过是后人美化;真实历史,是一个基层军官,在大乱中,为民做主,自成一方之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