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是《特赦1959》还是《将军决战岂止在战场》等影视剧,都让杜聿明进入功德林的时间点显得非常仓促。剧中的表现往往让人误以为他在被生擒后的短短几天内,就被送进了功德林。然而,历史的真相并非如此。根据可查的史料,康泽和董益三是最早进入功德林的。二人在1948年襄阳战役中被李云龙(即王近山)生擒后不久,便被送入功德林。
康泽之所以能提前进入功德林,主要是因为他身份的特殊性。作为国民党的中常委,康泽曾被视为蒋介石的接班人,地位堪比“太子”。不过,随着蒋经国回国,康泽逐渐失宠。当时他依旧不甘心,试图反抗,直到张治中几句点拨,他才慢慢清醒过来。董益三的背景同样不凡。原本是我党的人员,曾带领队伍进行过游击战,后来被俘,被余洒度介绍加入复兴社成为特务——《特赦1959》中的刘安国,正是结合了文强与董益三的人物特征而虚构出来的。
至于杜聿明何时进入功德林,则无法明确指出。部分资料称他是在1950年进入的,也有资料认为是在1951年。笔者认为他大约是在1950年左右。不过,有两个细节可以确认:一是杜聿明在功德林的编号是“201号”;二是由于身体原因,他在功德林享受了相当长时间的“单间待遇”。这一点并非无凭无据,而是得到了亲历者的证实——杜聿明的参谋长文强就是见证者之一。
淮海战役失败后,文强在济南被关押,后来被周总理点名进入功德林,并在这里与杜聿明重逢。据文强的回忆录记载,1956年时,杜聿明的思想进步可以用“一日千里”来形容。有一次,杜聿明感慨道:“你看这些文官武将,以往各地争霸,今天却都被困在这里,一同做了命运的牺牲品,真的是‘一网打尽’。”他继续说道:“我小时候被父亲逼着读了很多历史书,长大后也看了不少,总结出来一个道理:那些最终失败并逃亡到国外的人,很难再东山再起。蒋校长的伟大一生,最终被历史无情地埋葬了。”这一番话让文强哑口无言,因为他一直认为杜聿明和自己一样,没想到杜聿明早已有所改变。很快,杜聿明便对读书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于是,他拉着文强去功德林的阅览室,要求他推荐一些“新书”。文强心知肚明这些“新书”并非一般书籍,而是含有颠覆性内容,容易激起不少战犯的反感。文强向杜聿明推荐了几本书,并告诉他,其中有些书籍的内容非常新颖,甚至让人产生强烈的情绪反应。例如,有人因为阅读这些书而与人发生争执,康泽曾因书中的内容愤怒至几天吃不下饭……这让杜聿明更感兴趣,决定一探究竟。
果然,这些书籍引发了不小的波动。一次学习小组的讨论会上,王耀武作为学习委员主持讨论。每当有战犯发言完毕,他便用山东口音简单指示下一个发言者。当天的讨论主题是“斯大林发起的全世界人民和平签名运动”。宋希濂认为,只要这项运动能够扩大,就能够制止战争,维护世界和平,不必畏惧美帝国主义的威胁,必定能够战胜他们。宋希濂的观点得到了许多人的支持,但杜聿明通过读书后却提出了不同的看法。他认为,仅依靠和平签名是不够的,必须配合强大的军事力量,这才符合辩证法的思维。
宋希濂作为功德林的大佬,一向不容小觑,且他与杜聿明同为黄埔一期的同学,早就以“不惹不起”著称。沈醉在回忆录中提到,招惹宋希濂的后果可不轻,曾有一位战犯同学被逼得在墙报上公开检讨。如今,看到杜聿明与自己意见不合,宋希濂立刻反击:“你这是唯武主义,完全迷信武力,根本无法自圆其说!”杜聿明虽然了解宋希濂的脾气,但自己并没有宋希濂的口才,被他说得脸红耳热,不知如何反驳。这让杜聿明心情不佳,讨论会后,他气鼓鼓地找到文强抱怨:“我没错吧,抗美援朝不就是靠武力才赢的吗?你不打痛美帝,他们怎么会跟你和平谈判?”
杜聿明一边抱怨一边表示:“宋荫国(即宋希濂的别号)太让我难堪了,我打算向上级投诉。”文强忍不住笑了出来,心想:这两位曾指挥千军万马的大将军,竟然像小孩子一样吵架。于是,文强开始劝解杜聿明:“你看这些书的目的是为了思考,不是为了跟别人争论谁对谁错。你一直强调‘批评与自我批评’,这就对了。其实,集体学习有百利而无一害,大家讨论时,总会有不同的看法,这很正常,不能因为意见不同就心生不快。”
在文强的劝解下,杜聿明终于冷静了下来,表示自己会改正。“问题是我放不下脸面,以后一定会认真改进,努力从集体学习中得到启发。”这也进一步证明了杜聿明享受“单间待遇”这一事实。显然,功德林在对待杜聿明时,给予了特别的照顾和待遇,否则他也不可能“多年未参加集体学习”。
至于杜聿明和宋希濂是否因此产生矛盾?并没有。沈醉在回忆宋希濂时提到,宋希濂虽然性格刚烈,但他从不做小动作,一切公开透明。杜聿明虽然一度因面子问题生气,但很快在文强的开导下,事态得以平息。两人依旧如往常一样,没有再生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