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名密码:从山东到四川的夏朝迁徙之谜
翻开中国古代文献,一个有趣的现象引起了学者们的注意。唐代《括地志》中故鄩城在洛州巩县西南五十八里,盖桀所居也的记载,指引着考古学家徐旭生在洛阳偃师发现了著名的二里头遗址。这个距今约3800年的遗址,因其时空位置与夏朝末代都城斟鄩高度吻合,被学界普遍认为是夏朝后期的都城。
但细读《括地志》会发现,书中还记载了斟灌故城在青州寿光县东五十四里。斟寻故城,今青州北海县是也等内容。这说明斟鄩这个地名并非固定一处,而是随着夏朝迁都不断移动。这种将故土地名带到新居所的做法,在古代迁徙中并不罕见。
然而二里头遗址只能解释后半夏的历史,那么夏朝发源的前半夏究竟在哪里?一个意外的线索来自中国的地名比较研究。
当我们将韩国地名与中国湖北地名对比时,会发现惊人的相似:汉江、江陵、黄州等地名在两地区重复出现。这显然是古代湖北人迁徙韩国时带去的文化印记。而更引人深思的是,山东与四川之间也存在着类似的地名双胞胎现象。
首先是最具代表性的蜀字之谜。四川古称蜀,但《左传》记载山东鲁国也有蜀邑,现今济宁汶上县还有蜀山湖。清代地理学家顾祖禹在《读史方舆纪要》中解释:《尔雅》'蜀者,独也。'四望无山,挺立波心,因名。实际上,古代山东多处都有蜀地记载:《逸周书》提到武王伐商时新荒命伐蜀,经考证位于泰安;《班簋》记载的蜀则在益都、寿光一带。河南、山西乃至安徽、浙江也都有蜀山。
这就引出一个关键问题:到底是四川的蜀传到了中原,还是中原的蜀传到了四川?更有趣的是,蜀字与禹字在字形上存在微妙联系,这又暗示着什么?
其次,山东的汶水与四川的岷江(古称汶水)同名。山东有汶上县、大汶口遗址,四川则有汶川县。再者,两地都有巫山、蒙山;《禹贡》中的梁州包含四川、陕西等地,而山东也有梁山、梁丘等地名。
这些跨越千里的地名重合,绝非偶然的文化交流所能解释,必然与大规模人口迁徙有关。那么,迁徙的方向究竟是从四川到山东,还是相反?
上世纪三星堆遗址的发现为这个谜题提供了重要线索。考古研究表明,三星堆文化与二里头文化存在明显传承关系。中国社会科学院学者杜金鹏指出,三星堆出土的陶盉、玉璋等器物,明显源自二里头文化,传播时间大约在商汤灭夏前后。四川师范大学李竞恒的研究也证实,三星堆文化接受了二里头文化的诸多元素,是受夏礼影响的方国。
考古证据清晰地表明:是二里头影响了三星堆。考虑到三星堆出土了象征夏朝王权的玉璋,很可能是夏朝王族迁徙至四川,与当地土著融合形成了三星堆文明。这与民间禹生四川的传说恰恰相反——更可能是夏人将大禹的传说带到了四川,就像东夷的少昊传说因秦人西迁而变成西方白帝一样。
由于山东与四川的地名重合早在周代就已存在,这种文化传播必然发生在更早时期。结合二里头与三星堆的关系,很可能是夏人将山东地名带到了四川。那么,为什么洛阳的夏人要这样做?
史书记载显示,与大禹关系密切的颛顼、伯益都是东夷人,暗示大禹及其部落可能最初活动在山东或河南东部。颛顼之父昌意娶蜀山氏女的记载,以及颛顼都城在河南濮阳的考证,都表明最早的蜀山可能在濮阳或菏泽济宁地区。
由此可以勾勒出夏人迁徙的轨迹:大禹与夏朝可能起源于东部,后因水患或其他原因逐步西迁至洛阳二里头。在迁徙过程中,夏人将故土的地名带到新家园,这就解释了为何四川会有那么多山东地名。而二里头周边缺乏山东地名,可能是商汤灭夏后有意消除夏朝痕迹所致。
那些散布各地的蜀山,很可能记录着夏朝灭亡前后族人的迁徙足迹。蜀这个地名的神圣性,从其与禹字的特殊关联中可见一斑。追寻蜀山的分布,或许能为探索夏人踪迹提供新的线索。
(本文主要资料来源:《括地志》《三星堆文化与中原文明的关系》《三星堆文化与二里头文化的关系及相关问题》等学术著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