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绪三十三年,即大清丁未年,在晚清历史上具有非同寻常的重要性。这一年不仅是清朝推行官制改革的关键时刻,也是王朝在风雨飘摇之中获得的最后一次自我拯救的机会。然而,令人扼腕的是,无论是光绪帝还是慈禧太后,都未能把握住这转危为安的可能。仅仅一年之后,这两位最高统治者先后离世,而他们的相继去世,也象征着大清王朝的气数已尽。
在当时的局势下,大清给人留下了“旧制欲崩,新政初立”的复杂印象。清廷一方面高调推行所谓的新政与立宪,试图借此延续统治;另一方面,朝廷内部乃至慈禧本人虽然屡次下诏强调变革的重要性,但在这个内忧外患频仍的时代,朝中重臣与地方督抚们更多考虑的是个人权势与安危,而非国家存亡。他们普遍心知肚明:大清已经是病入膏肓,任何激烈的改革都可能成为压垮王朝的最后一根稻草。在这种心态下,政坛的种种怪象逐渐浮出水面。
当时地方上有“四大疆臣”之称的重量级人物:湖广总督张之洞、直隶总督袁世凯、两江总督端方,以及两广总督岑春煊。出人意料的是,这四位政坛大佬在关键时刻竟纷纷以“患病”为由推辞政务。袁世凯尤其显得心灰意冷。原本凭借小站练兵崭露头角的他,却在这次“丁未年官制改革”中成为最大输家,先是八项兼差被削,继而镇兵兵权被大幅削弱。权力旁落,让他既愤懑又无奈,自然不愿出面积极参与。张之洞虽然声望极高,正值入京掌握中枢的关键阶段,却也以“病体”为由迟迟不肯北上,实际上是因看不透未来的政治局势,不敢轻举妄动。岑春煊虽勉强进京,却几乎闭门不出,声称“水土不服”并患上流感,其真实用意是想取代袁世凯,却未能如愿,只得托病以避嫌。至于端方,作为四人中唯一的满洲勋贵,本具备一定治政能力,但因担忧宗室权力被削,心生惶惧,也同样以生病为借口抽身。
如果说疆臣们的“多病”还能勉强理解,那么朝廷宰辅的“集体失能”就更令人啼笑皆非。首席军机大臣庆亲王奕劻,自光绪三十二年患病以来始终未能恢复。年过七旬的他虽常被讥为庸碌之辈,但毕竟稳坐宰相位置近二十年,多少也有几分政治老辣。此刻他表面上以养病避事,实则在揣摩慈禧的态度与意图。而在“病榻”之中,他仍未忘敛财,“庆记卖官公司”依旧门庭若市,连黑龙江巡抚之职都能以十万英镑买得。
与此同时,副相王文韶心中惶恐不安。早年曾被曾国藩看作有宰辅之才的他,如今年近暮年,深知新政意味着风险重重,因此屡屡请辞,想借病归乡,避免卷入是非。直到这一年五月,他才如愿以偿,算是体面退场。内阁大学士、曾任两朝帝师的孙家鼐,同样以年老耳聋为由,数次表示欲辞不干,却始终未获慈禧批准,直至两年后客死任上。五月初,军机大臣瞿鸿禨被罢归籍,两广总督岑春煊也失意离京。其后不久,安徽巡抚恩铭遇刺,引发轩然大波,更让病重的慈禧盛怒不已。
此时的慈禧,年近古稀,身体每况愈下。光绪帝虽年纪尚轻,却也因长期受压与病疾缠身而日渐衰弱。相比慈禧病情讳莫如深、秘而不宣,光绪的病症则被公开,并诏令各地督抚荐举名医入京诊治。复杂的政治氛围,使得张之洞、袁世凯等人更加犹豫,不敢轻易入京掺和。
综观光绪朝的晚期,新政虽有改革之名,却未能唤醒沉疴已久的政治与人心。朝中上下心灰意懒,暮气沉沉,远不如外部压力迫切。曾国藩幕僚赵烈文早有预言,称清朝五十年内必将更替。果然,自光绪与慈禧先后去世后三年,辛亥革命便爆发,清王朝覆亡,赵氏之言应验于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