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问现在西安的富人区有哪些,大家可能轻松掰着手指头数出几个名字,但你知道大唐时期的富人区在哪儿吗?恐怕说出来你都不太信——那就是如今西安的樊川。
汉高祖刘邦定都长安后,特意将这块土地封给他的猛将樊哙作为食邑,因此这里得名“樊川”。如今的樊村,正是当年樊哙那座园林的遗址所在地。
樊川地处少陵原与神禾原之间,南接终南山下的太乙宫,北边则延伸到韦曲镇。潏水自南向北穿过这片约三十里的区域,成为这里的重要地理标志。
在汉唐时期,樊川是长安城南极负盛名的风景胜地,许多权贵在此拥有庄园别业,形成“轩冕相望,园池相依”的繁华景象。特别是樊川中段的杜曲和北端的韦曲,分别是杜家和韦家的世代居住地。
著名诗人杜甫的祖先杜预就曾在这里居住。后来,杜甫的后辈杜牧和他的弟弟都考取了进士,杜牧还写过诗赞美这片故土:“家在城南杜曲旁,两枝丹桂一时芳。”杜牧晚年在樊川拥有别墅,也因此被后人尊称为“杜樊川”。
我曾多次带朋友去牛头寺旁边的杜公祠参观,朋友总好奇:杜甫一心想靠关系做官,为什么不住在长安城里,偏偏住在这么偏远的地方?其实原因有两点,一是这里是他的祖居,二是此地聚集了很多达官显贵,便于交际拉关系。
唐代诗人崔护就在这里上演了一段千古传颂的爱情故事,写下了不朽的《题都城南庄》:“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时至今日,杜曲旁的桃溪堡村依然存在,只是不知道那“人面桃花”去了哪里。
隋唐时期,樊川不仅是风景胜地,更是佛教的圣地,拥有著名的“樊川八大寺”:兴教寺、法幢寺、牛头寺、华严寺、兴国寺、禅经寺、洪福寺、观音寺,这些寺庙的遗迹至今尚存。
宋代张礼在元祐年间与友人游历长安城南,追寻唐代都城旧迹,写下了《游城南记》。他沿潏河岸走访,详细记载了樊川一带的自然风物和人文景观。
张礼注释说:《长安志》记载:潏水(古名泬水)如今称流水,源自南山流向皇子陂。如今潏水不再流至皇子陂,而是从瓜洲村附近穿过神禾潏上,穿过申店村。这里的原野被开凿得深达八九十尺,当地人称之为坑河。瓜洲村东北的原野上,还有古老的水流旧道,沿途经过张王村东、内家桥、下杜城、沈家桥。杜城西侧有丈八沟,是杜甫当年陪同公子纳凉遇雨的地方。潏水向西北流与御宿川汇合,被称为交水,位于香积寺西南。香积寺建于唐永隆二年,内多石像,塔砖裂开,院落荒凉,游人罕至。
张礼对潏河作了详尽描述,这条河流曾是樊川风景的灵魂。宋代的樊川虽然不及唐朝时的繁华,但那些盛唐遗迹依然留存。张礼游历申店村、瓜洲村、华严寺、夏侯村、杜曲、兴教寺、韦兆村,留下了宝贵的历史资料。
例如,民间传说瓜洲村是杜牧种瓜的地方,但张礼查阅许浑的诗集,发现《和淮南相公重游瓜村别业》一诗,淮南相公杜佑是杜牧的祖辈,说明瓜洲村的名称由来已久,村南的原野上还有“瓜洲墓”,这让张礼怀疑这里曾是瓜洲氏族的居住地。
他还提到“东上朱坡,憩华岩寺,下瞰终南之胜”,华岩寺即华严寺,那里可以远眺终南山群峰。想象唐朝那无污染的天空,终南山的美景定格入诗,而如今若想在华严寺欣赏终南山的风光,恐怕只能看天公的脸色了。
张礼还访问了韦赵村,探访牛相公牛僧孺的乡居。韦赵村还有牛僧孺的子孙传人。牛僧孺曾在樊川获赐数顷田地,精通书法与学问,确证了这段历史。
兴教寺,又称“大唐护国兴教寺”,是樊川八大寺中最负盛名的,属于中国佛教八宗之一的法相宗祖庭。这里是唐代伟大的翻译家和旅行家玄奘法师的长眠之地。
这座寺庙先建塔后建寺。664年玄奘圆寂时葬于白鹿原,669年迁葬樊川凤栖塬,修建了五层灵塔。次年塔建寺,唐肃宗题写“兴教”二字,寺名由此而来。
张礼最后感慨道:“城南之景,有闻其名而失其地者,有具其名得其地而不知其所以者,有见于近世而未著于前代者。”意即城南风景,有的只听过名字却找不到所在,有的知道名字和地点却不明来历,有的近代才显现而古代未曾记载。张礼生活在唐朝之后不到百年,便见此景象,千年后的今天,樊川的变迁更是不可想象。
不过,樊川之名历经朝代更替,始终有人游览吟咏。清代诗人李宗渭写有一首《樊川》,其中“一夜杜陵雨,满村山杏花”尤为动人,令人心生向往。
李宗渭本人也颇有趣味,据资料他是浙江嘉兴人,名字叫宗渭,字秦川,似乎与关中地区有某种渊源,令人遐想。
如今的樊川,除了几座寺庙遗迹和散落的地名,已难寻昔日大唐的繁华。可回头看唐代长安城,也不过是昔日西安的一个影子罢了。
鲁迅曾在西安讲学时感叹:“没想到连天空都不像唐朝的天空。”如今百年之后,唐朝那澄澈的蓝天只能永远封存在历史的尘埃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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