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6年9月9日,毛主席于北京病逝后,人民群众自发前往毛主席纪念堂瞻仰吊唁。
此后,每年都有一名妇女在毛主席诞辰和忌日这两天,默默进入毛主席纪念堂,并且从不留下自己的姓名。
纪念堂的工作人员并不知道,眼前这个衣着朴素的妇女名叫毛远志,是毛主席唯一的亲侄女。
隐姓埋名数十年的她,在1990年弥留之际,让儿子准备了一支录音笔,讲述了自己一生的经历,并在最后留下遗言:“我永远是韶山毛伢子.......”
韶山冲走出的苦命人
毛远志的父亲,就是毛主席的二弟毛泽民。由于父亲常年跟大伯在外面参加革命,毛远志基本上都是由母亲王淑兰一手拉扯大的,老家韶山冲满是她的童年回忆。
1922年5月5日出生的她,比毛岸英大5个月左右,两人还都是在长沙的湘雅医院出生的。在家里面的兄弟姐妹中,毛远志最喜欢跟毛岸英玩。
虽然是个女孩,但毛远志从小就巾帼不让须眉,甚至比一般的男生都要淘气,经常和男孩子们跑到野外爬高上低、玩“打仗”游戏,活脱脱就是个“假小子”。
杨开慧看着这个每天疯跑的侄女,心中十分喜欢,还给毛远志起了个昵称:“野妹子”。
1925年,毛主席和毛泽民以“养病”为由,回到了老家韶山冲。第一次见到父亲的毛远志,好奇地打量着父亲,仿佛要把父亲的样子刻进脑海中。
后来她才知道,当年父亲和大伯根本没有生病。他们之所以回到阔别多年的家乡,其实是为了组织和发动农民运动。
只可惜,蒋介石和汪精卫没过多久便陆续背叛革命。在上海爆发了“四一二政变”后,盘踞在湖南的许克祥也在长沙发动了“马日事变”。
不仅捕杀上百名共产党员和革命群众,还派部队赶到韶山冲的毛家祖宅,又是抓毛家人,又是破坏毛家祖坟。
在乡亲们和当地党组织的帮助下,王淑兰和杨开慧分别带着自己的孩子逃亡,毛远志也就这样跟毛岸英分别,跟着母亲过上了颠沛流离的生活。
当时,毛泽民正在上海担任中共中央出版发行部的经理,秘密筹办党组织的秘密印刷厂,根本无暇顾及自己的妻女,这也成了他心中最大的遗憾。
1929年,由于叛徒出卖,6岁的毛远志跟母亲王淑兰被反动派抓捕,关进了长沙陆军监狱。在狱中,王淑兰母女结识了同牢房的罗醒和她的儿子华初。
在狱中度过了黑暗的一年后,彭德怀元帅率军攻打长沙。王淑兰紧紧拽着毛远志,跟着罗醒在内的狱友们一起逃了出来。
一个月后,国民党集中兵力进攻长沙,红军不得不进行战略转移。
罗醒毅然加入队伍,王淑兰由于裹脚不便行军。因此,罗醒在走之前将华初托付给了王淑兰,并让他跟着姓毛。
此后王淑兰一直对毛华初视如己出,毛远志也拿毛华初当亲哥哥对待。
红军走后,他们3人为了躲避抓捕同时寻找党组织,过着居无定所、颠沛流离的生活。用毛远志的话说,就是“三天一搬家,五天一挪窝”。
在华容、湘乡等地没有找到党组织的他们,一路靠着乞讨跑到上海找毛泽民。然而此时毛泽民早已离开上海,返回中央苏区。
万幸他们找到了上海的党组织,并在党组织的帮助下,在“淞沪会战”爆发前回到了华容。
此时身无分文的王淑兰,为了让毛华初和毛远志有口饭吃,陆续将他们送去放牛和做杂工。
那时的毛远志还没有灶台高,每天却要起早贪黑做脏活累活。除了打扫卫生和做饭外,她还要倒尿盆和喂猪。只要干活稍微不如东家的意,就会被东家毒打和虐待。
后来,东家见她年纪太小干不了重活,便将她赶出了家门。王淑兰为了让毛远志少受点罪,只得忍痛把她给别人当童养媳。
毛远志的童年,只有两年是“彩色的”,其余时间都充满了流浪、虐待与饥饿。
毛远志晚年回忆起这些,哽咽着说道:“在我幼小的心灵上,多么能盼望自己也能有个温暖的家,再也不受人欺凌和打骂。”
延安,第二故乡
“七七事变”后,蒋介石同意与我党共同组建抗日统一战线,暂时停止了对我党党员的迫害。
见此情形,思念妻女的毛泽民立刻通过湖南党组织,找到了王淑兰母子3人,并给他们写了一封信,让毛远志和毛华初到延安读书。
1938年初,毛远志在组织的保护下来到了革命圣地延安。当晚,毛远志带着两斤家乡的云片,跟着毛主席来到了凤凰山窑洞。
毛主席看着这个唯一的亲侄女,接过云片打开后吃了一口,亲切地对毛远志说道:
“好多年没吃到这东西了,蛮想念的。大伯一个人吃不完,你过来帮大伯吃点。”
接着,毛主席边吃边向她询问家乡和她这些年的经历,听到毛远志这些年的凄惨童年,毛主席不禁心疼地叹起了气,接着问毛远志:“你母亲现在怎么样了?”
毛远志有些失落地回答:“母亲送我到了汉口,又折回湖南去了。”
毛主席点了点头:“嗯,那里工作应该需要她。”随后毛主席话锋一转:“四嫂是很会说话的,死人也会被她说活。”
毛远志听完,跟着毛主席一起哈哈大笑了起来。毛远志接着毛主席的话头说道:
“临行前,妈妈一再嘱咐我说,伯伯干的是大事,要我到了延安后不要打搅您。小孩子要好好学习,要靠自己奋斗。伯伯,我想参加八路军,想进抗大读书。”
毛主席听完思考了起来,毛远志和毛岸英是同一年出生的,这个年纪上抗大有点早。更何况她这么多年一直在过苦日子,基本没有机会学习知识。
于是,毛主席在纸上写了五个字让毛远志念。正如毛主席担心的那样,这五个字毛远志一个都不认识。
毛主席微笑着嘱咐毛远志:“你应该先补习基础文化,有了一定的文化,再去抗大或别处学习。”
到了延安的第三天,毛远志被送到延安鲁迅小学读书。
即将成年的她,无疑是年纪最大的同学。为了尽快毕业,毛远志甚至直接住进了学校里,起早贪黑学习知识。毛主席听说此事后,对自己的亲侄女相当欣慰。
经过几个月的苦读后,毛远志完成了学业,并于同年9月被调到中央军委二局,从事机要工作,同时利用业余时间继续学习文化知识。
由于群众工作做得到位,从不计较个人得失,毛远志赢得了群众和领导同事的交口称赞,荣获“模范妇女”、“先进青年”等殊荣。
此后,毛远志提到延安,总会称之为“养育我成长的第二故乡”。从小就开始流浪的她,终于找到了自己的根。
福祸相依,突闻噩耗
在军委二局工作时,毛远志和一个名叫曹全夫的同志越发熟络,最终确定了恋人关系。
曹全夫比她大两岁,出身于书香门第,长相看起来也文质彬彬的,为人谦逊有礼。由于父母不在身边,毛远志决定带曹福全见毛主席。
不过由于此时已到抗日战争后期,毛主席公务缠身,毛远志只得暂时将此事搁置。
1945年10月11日,毛主席在签订完《双十协定》后回到延安。两天后,毛远志带着曹全夫去看望毛主席。
毛远志一见到毛主席,心有余悸地说:“蒋介石对你怎么样?他不是要害您吗?我们可担心了,就怕他不放您回来。”
毛主席随即爽朗一笑:“哈哈,蒋介石对我挺客气,还请我吃饭嘞。”
接着,毛主席让他们和毛泽民的战友余建新一起留下吃饭。在饭桌上,毛主席好奇地询问起曹全夫的家庭和个人情况。
毛主席得知他是穷学生出身,从山东跑到延安革命,进入抗大读书后,微笑着给他加了一片扣肉。
虽然毛主席没有说什么,但毛远志知道,大伯对这个侄女婿很满意。紧接着她便对毛主席提了个请求:“伯伯,我和全夫准备一同去东北前线。”
毛主席一听,当即开心地同意了:“你们是应该远走高飞,去锻炼锻炼了。”
酒过三巡,一旁的余建新放下筷子,沉思片刻后从口袋中掏出了毛泽民的照片,向毛主席问道:“这人现在在哪里?”
毛主席看到照片便面色沉重、沉默不语,良久后才回答:“被国民党反动派杀掉了。”
原来,毛泽民早在1943年,就已经被盛世才害死了。毛主席担心毛远志承受不住打击,一直隐瞒了两年。
毛远志听到父亲的噩耗,眼泪瞬时夺眶而出。过了一会,毛远志逐渐压制住了悲痛,对毛主席哽咽道:“伯伯你放心,我会坚强起来的。”
毛主席叹了口气,起身走到她身后,心疼地扶着她的双肩鼓励道:“你的工作、学习我都是放心的,今后要像你爸爸一样,老老实实地为人民服务。”
在临行前,毛远志给毛主席寄了一封离别信。毛主席很快就给她回了一封,心中不光同意她和曹全夫结婚,还送出了祝福:“你们就要到东北去了,祝你们一路平安。”
姐弟情深
正所谓计划赶不上变化,东北战局瞬息万变,由于交通线被阻断,毛远志夫妇只得暂时留在张家口。
1946年,毛远志收到了毛主席寄来的一张照片。照片上,毛主席的旁边站着一个抱着李讷的年轻男子。
毛远志判断,这个男人就是她的堂弟毛岸英。毛主席寄这张照片就是为了告诉她,她挂念的弟弟终于回国了。
虽然毛远志一直想去看望大伯和弟弟,但是不久后国民党偷袭张家口,毛远志和丈夫跟着大部队撤离,根本抽不开身,他们还把孩子寄养在平山县一处老乡家,怕在战乱中弄丢孩子。
1948年,毛远志突然接到消息,孩子突发重病,老乡让她赶紧去看看。
爱子心切的毛远志快马加鞭,从富平赶往平山。即便跑到西柏坡附近,她也顾不上去看望毛主席。
念及于此,毛远志突然听到后面有个声音:“岸英,那是你姐姐,快去追呀!”
不一会,毛岸英追上了毛远志:“我是岸英,你是毛远志吗?你要到哪去?爸爸前几天还打听你呢。”
当毛岸英得知毛远志的孩子病重后,急忙催促着她赶紧过去,并且嘱咐毛远志有需要就给他写信。
到了老乡家,毛远志看着被痢疾折磨地奄奄一息的孩子,感觉整个人几近崩溃。
由于村里没有医生甚至连药都没有,毛远志急忙托人去叫毛岸英。
毛岸英很快赶了过来,带着毛远志母子回到西柏坡。在医生的全力抢救下,孩子总算脱离了生命危险。
毛岸英看出毛远志为了孩子,跑了一路没有吃饭,便带她到食堂吃了一些东西。饭后,久别重逢的姐弟俩回忆起童年,又讲述了分离后的经历。
听了毛远志的坎坷经历,毛岸英深有感触:“我没有了妈妈。你没有了爸爸,我们都是从苦难流浪中走过来的,所以我们很亲近,很说得来。”
此后,毛远志和毛岸英经常书信联系。他们除了在心中互道思念外,还经常对新中国进行种种构想。
然而生离死别向来是猝不及防的,1950年抗美援朝战争爆发后,毛岸英毅然参加了人民志愿军。一个月后在美军飞机的轰炸下,毛岸英永眠于异国他乡。
来自大伯的“埋怨”
消息很快传回了国内,毛远志听到这个惊天噩耗嚎啕大哭。
心痛的毛远志将他的照片和信件,整理到一处,小心翼翼地保存了起来。每当她思念毛岸英时,便会拿出来睹物思人。
后来每每回忆毛岸英的壮烈牺牲,毛远志都会不禁哽咽:“岸英他是我们毛家最有出息、最有希望的一个。岸英的牺牲,伯伯是多么痛心,而伯伯只能疼在心里啊!”
原本毛远志想多陪陪痛失爱子的毛主席,但是建国初期百废待兴,毛主席每天忙到深夜,甚至通宵都是一种常态。
因此,建国后毛远志反倒没怎么看望过毛主席,甚至连信也不敢寄,怕打扰毛主席处理国家大事。
直到1963年,毛主席在70岁寿辰前专门邀请毛远志,并派人把她接到了中南海。
看到心心念念的亲侄女,毛主席有些落寞地“抱怨”道:“远志你终于来啦,这么多年怎么不来看我,也不给我写信。”
在宴会结束后,毛主席带着一家人,漫步到摄影棚拍了一张全家福。
照片上70岁的毛主席依旧容光焕发,慈祥地看着镜头。一旁的毛远志,也露出了灿烂的笑容,仿佛又变回了童年的“野妹子”。
当时的毛远志并没有想到,这竟是她与毛主席的最后一次重逢。
1976年9月9日,毛远志突然接到了一个难以承受的噩耗:伟大领袖毛主席与世长辞。
毛远志在恸哭的同时,心中满是无尽的遗憾。此后每到毛主席的诞辰与忌日,毛远志都会到人民纪念堂瞻仰毛主席。
作为“毛家人”的她,继承了高尚的家风,为人处世十分低调。她每次去人民纪念堂时,都是身着朴素的衣衫,跟着长长的队伍走进人民纪念堂,并且从不在签字簿上留下自己的名字。
此外,她也很少和自己的孩子提及毛主席和毛岸英,不想他们因为血缘而沾沾自喜,甚至借此牟利。
直到1990年,与癌症斗争多年的毛远志,最终还是没有战胜病魔。
在弥留之际,毛远志把次子曹宏叫到病床前,让他用录音笔记录下了自己与父母、毛主席父子的点点滴滴。
7月6日,毛远志于北京病逝,享年68岁。家人在整理她的遗物时,发现了不少毛岸英的信件。
其中有一封,是毛岸英在1949年12月27日写的,信封上写着“请林彪同志转毛远志,毛岸英托”,信中内容充满了家人之间的温馨:
“......都聚集一堂你知道吗?他们都还没有见过你呢!新年在即,谨祝你新年顺利,身体健康,精神愉快!紧握你的手,问候你的丈夫。”
由于毛远志在逝世前,口中一直喃喃着“韶山冲”,家人们便将她葬在韶山毛主席故居对面的山坡上、母亲王淑兰的墓前面。
后来,毛远志的儿子曹宏,将她的经历全部整理了出来,并由她的丈夫曹全夫补充和校对,撰写了一篇名为《怀念伯伯毛泽东》的文章。
对于毛远志而言,毛主席不仅是伟大的领袖,更是她视为半个父亲的大伯。正如毛远志临终前留下的一句一眼:“我永远是韶山毛伢子......”
参考资料
[1]《新疆日报》,《毛远志刊文回忆毛泽民与毛泽东往事》
[2]《党史博采》,《毛远志:怀念伯伯毛泽东》
[3]《共产党员》,《毛泽东和他的侄儿侄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