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九鱼亭 1949年5月26日,第2野战军陈赓率领的第4兵团被暂时调归第4野战军指挥,参与对桂系白崇禧集团的大规模围剿。白崇禧的精明与多疑是出了名的,在我军渡江南下后,能与解放军抗衡的主要敌对力量只剩下他。为了彻底消灭桂系,主席制定了大包围、大迂回的战略布局,也就是不在局部纠缠,而是通过大范围的机动,将白崇禧整体包住,再一举歼灭。围歼白崇禧的主力任务在林总率领的第4野战军,而陈赓的第4兵团则负责全力配合。按原定计划,第4兵团和暂归陈赓指挥的邓华15兵团要率先攻取广州。广州拿下后,15兵团负责稳固广东,而陈赓则迅速挺进广西,寻找并消灭桂系南路军。
起初的计划完全符合主席的大迂回、大包围思想。然而,当4野部队向湖南推进时,因敌情发生变化,林总临时更改命令:命令第4兵团在7月中旬渡过赣江,由宜春方向进入湖南醴陵、衡阳、株洲一带,与白崇禧主力展开决战。 第4兵团接到命令时,陈赓正好在南京开会,于是副司令郭天民组织干部讨论。林总的电报在会上传阅了许久,却没有任何人发言。大家心里明白,这个命令执行起来困难重重:如果按此方案推进,第4兵团只能截到白崇禧主力的尾部,不会有好战果;更糟糕的是,当时正值酷暑,士兵因炎热和水土原因出现大量非战斗减员,此时强攻,极易出问题。 按理说,郭天民完全可以直接执行命令,可看到现场众人都犹豫不前,他表态称:等陈赓司令回来再定。从这也能看出陈赓在全军中的威望。陈赓返队后,立刻告诉郭天民:这一仗不能按这计划打,必然有风险。随后郭天民立刻向林总回电,建议继续执行原先绕广东再进湖南的战略,但林总坚决不同意。 陈赓长期在2野作战,突然被转到4野建制下,多少有些不适应4野的指挥节奏。尽管他由衷尊重林总,但在关键作战问题上,他绝不会轻易退让。为了了解整体情况,他马上去找15兵团司令邓华。邓华是林总身边的老部下,一见面就叹气:我们部队非战斗减员太严重,每天几千人犯病、拉肚子,发高烧的不少。陈赓惊讶地问:那为什么不上报?邓华苦笑:你不了解林总,他的决定,谁提意见他听吗?报了也白报。 陈赓没有就此放弃,他知道,这关系到战局成败。1949年7月20日,他向总部发去电报,指出正面作战的几个主要不利因素:第一,侧面攻击无法形成完整包围;第二,兵员过多行动显眼,很容易暴露;第三,北方兵水土不服,非战斗减员极大。他建议继续南下,攻广州后再实施迂回作战。电报发给了总部、刘邓,以及林总。 林总接电后依旧坚持原计划,态度坚决:我决定已下,不得更改。在高级指挥员产生重大分歧时,只有更高一级的指示才能定夺。不久,主席的电报发来:第4兵团为深入广西歼灭白崇禧南路军,应自广州向广西南部推进,歼敌后再入云南。主席明确肯定了陈赓的意见,使陈赓得以继续执行原作战方案。 事实上,林总的设想本身也不算错,白崇禧阴险狡猾,确实有可能在湖南与我军决战。后来衡宝战役中,我军能歼灭其4个师,就是因为林总抓住了稍纵即逝的战机。 随后,陈赓命令13军、14军渡过赣江。13军渡江后由于推进位置过于突出,遭遇桂军4个师突袭,另有5个师调动,13军面临被包围危险。关键时刻,13军与兵团司令部失去了联系。郭天民等人急得满头大汗——如果13军两个师失利,后果不堪设想,责任谁也担不起,而白崇禧的部队又极难对付。 陈赓对13军军长周希汉的作战能力非常清楚,他判断周希汉既没报警,说明很可能取得了进展。更重要的是,他清楚当地地形限制很大:白崇禧虽然调动了9个师,但真正能摆开阵势的只有4个,用4个师想吃掉13军两个师,是不可能的。 不久,周希汉打来电话,报告俘虏了几百人,缴获十几门火炮,正乘胜追击。郭天民听后兴奋不已,鼓励道:很好,继续追!陈赓听到后,立即抢过话筒,大声命令:马上撤回,立即停止追击!明天拂晓前,如果你们在赣江岸边还有一个人,我唯你是问!与此同时,他命令周围部队立即接应13军。照常理,打了胜仗当然应当继续扩大成果,可陈赓却反命撤退,郭天民一时难以理解,急道:我有意见!陈赓忙于发号施令,只说:等一下。命令下达后,他才向大家解释,众人才恍然大悟。 原来,与13军交战的桂系4个师虽然不足以将我军吃掉,但我军也难以短时间内消灭他们。陈赓判断这是白崇禧设的诱敌深入之计:只要13军追得足够深,桂军就会以数倍兵力实施分割包围。若真被包成葫芦,情况就难以挽回。 听完陈赓的分析,郭天民连连称服:难怪你不在时,几个军长都不吭声!事实证明,无论是坚持不同于林总的作战方案,还是果断命令周希汉撤退,陈赓的判断都准确无误。他的指挥艺术,实可称得上炉火纯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