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禧四年(1208年)闰四月,一只精美的木匣经历了水陆长途运输,从临安一路送到金国的中都皇宫。木匣内所承载的并不是机密文件或珍贵宝物,而是一颗经过漆封的五旬男子的人头。
这份礼物虽然有些血腥,却极大地体现了南宋朝廷的谦卑与诚意。对于金人来说,这颗头颅的价值远超南方的广袤土地和无数金银财宝。因为这颗头颅的主人,正是曾经在南宋朝堂上呼风唤雨的权臣——韩侂胄。两年前,韩侂胄还是南宋的宰相,曾以一己之力发动了针对金国的大规模北伐,动员了近百万的军民。然而仅仅十六个月后,这位主战派的大臣竟然被定罪为战争罪人,最终以身首异处的方式结局,他的头颅也成了南宋朝廷向金人赔罪的象征。为了向金人示弱,南宋不仅诛杀了主战元凶,还为其开棺戮尸,这种行为无疑是南宋朝廷的彻底屈服。通过这一行为,金国几乎获得了他们想要的一切。 然而,南宋失去的远不止一场战争。送首级给金国的行为,让这个汉人王朝抛弃了最后的一点骨气和自尊,也摧毁了曾经属于中原政权的自信与尊严。而这一切的悲剧,起源于1206年初夏的那场仓皇北顾。 筹谋:是天赐良机还是自不量力 开禧二年(1206年)五月,南宋军队毫无征兆地对金国发起全面进攻。 在此之前,宋金两国通过隆兴和议已保持了四十年的和平,南宋主动出手,打破了这种平衡。南宋的开禧北伐出乎意料,但也并非没有深层的原因。首先,靖康之变后,南宋历代君王内心的自尊与对割地苟安的现实的强烈不满,一直压抑着他们的情感。尽管当时的宋宁宗较为庸弱,但血海深仇和为了换取和平而作出的妥协,让赵扩难以忍受。另一方面,以陆游、辛弃疾为代表的爱国文人,始终渴望恢复故土,他们的作品深入人心,激发了民众对恢复的热切期待。这种情感通过文学作品传递到社会基层,成为无法忽视的力量。 客观上,金国在占领中原并全面汉化之后,虽然逐渐腐化,但其曾经的强大已不再,游牧民族的勇武也在慢慢消失。而随着蒙古的崛起,金国也面临北方的威胁。这些因素似乎为南宋北伐提供了有利的条件。韩侂胄,作为当时的权臣,果断推动了对金作战。 然而,金国虽然面临多重压力,但它的军力仍然强大。尽管宋金实力有所接近,但南宋仍然处于明显的劣势,且金国对南宋的压迫已接近八十年,南宋民众对朝廷的认同逐渐降低,北伐的群众基础变得越来越薄弱。更重要的是,战争不仅仅是民众情绪的宣泄,国家的战略规划才是决定战争成败的关键。而南宋在没有充分准备的情况下,就匆忙发起了战争。 起兵:从不宣而战到檄文伐金 自开禧元年(1205年)起,韩侂胄在秘密授意下开始挑起南宋与金国的边境冲突。而在1206年春末,金国受蒙古侵扰、国内饥荒困扰,仍力图避免战争。但随着南宋逐步加强军备,金国意识到战事已难以避免,因此开始加紧防备。金国采取了克制态度,但在韩侂胄看来,这种克制显得脆弱无力,反而让他误以为金国已经衰弱。 经过一系列挑衅和试探,韩侂胄终于决定在1206年五月中旬,发动十万大军,分别从三路出兵北伐。 需要注意的是,这场战争从一开始便带有偷袭性质,南宋完全没有提前宣布开战。尽管金国未曾事先宣战,南宋以自卫为名发动战争,的确有其政治和民族主义背景。但实际上,在没有充分准备的情况下,南宋朝廷就决定出兵,这种决策显得轻率且盲目。战争开始后,东路军的初战告捷,为北伐赢得了开局的优势。 然而,这一连串的胜利,并未让南宋稳住战局。随着各战线的扩展,战场上情况也急转直下,南宋军队出现了极大的问题。攻城:全线溃败外加自相残杀 金国虽然努力避免两线作战,但在南宋北伐的压力下,不得不集中力量应对。在南宋发动开禧北伐的五天后,金国展开了全面反击。南宋的中路军最先遭遇挫败,主帅皇甫斌未经命令贸然进攻唐州,结果遭到金军的猛烈反击,全军溃败,损失惨重。 东路军的战况同样不妙,初期的胜利并没有持续下去,反而陷入了自相残杀的局面。在宿州的战斗中,主帅郭倬为了抢功,不仅没有支援攻城的民兵,还下令放箭攻击自己的士兵。结果,忠勇的民兵死伤惨重,宿州也因此未能成功攻破。 与此同时,西路军的吴曦也在此时叛宋投敌,进一步加剧了南宋的困境。随着战局的全面溃败,南宋失去了所有的优势,战事进入了全面防守阶段。 败退:从卑微求和到鱼死网破 到了开禧二年(1206年)十月,金国的全面反击彻底打破了南宋的防线。尽管南宋的士兵久疏战阵,但金国的女真铁骑依旧强劲无比,战局变得越来越不利。南宋朝廷面对接踵而至的灾难,开始寻求和谈。然而,金国的停战条件苛刻,除了要求宋宁宗上表称臣,宋廷还必须交出韩侂胄的首级作为赔罪。 当时,韩侂胄的权力达到了顶峰,但他忽略了金国对战争的绝对掌控权。最终,南宋为了保全江山社稷,只能选择屈服,提交韩侂胄的头颅,并签订了屈辱的《嘉定和议》,这也标志着开禧北伐的彻底失败。 南宋的这场北伐,原本是韩侂胄为巩固自身权力而发动的冒险战争。然而,战争的结局并非仅仅是韩侂胄的失败,也代表了南宋的屈辱与自毁。在这场战争中,南宋失去了其应有的尊严,最终在金国的威逼下彻底屈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