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3年6月,张发奎在伦敦郊外的医院看牙时,时任驻英公使的郭泰祺带着一个年轻人走进了他的病房。张发奎几乎是在一瞬间就认出了眼前的人——那正是张学良。1933年3月10日,热河沦陷,守军汤玉麟败逃,张学良被批评为“不抵抗”,在巨大的舆论压力下,他只得引咎辞职,随后在蒋介石安排下出国。听说张发奎就在伦敦,张学良让郭泰祺带着自己去拜访他。尽管张发奎与张学良此前从未见过面,他却一眼认出了这个年轻人。郭泰祺本想做介绍,但张发奎打断了他说:“我们早就认识了,当年在河南战场,只有我们俩打得最激烈。”张学良微笑着回应道:“真是不打不相识,我从未遇到过如此强悍的队伍。”他们提到的“河南战场”指的正是二次北伐时期。1927年4月12日,蒋介石发动了“四一二”反革命政变,在上海大规模屠杀共产党人和革命群众。然而,武汉的汪精卫政府却表面上仍然坚持左派立场,为了联合各方力量,决定进行东征讨蒋。
然而,随着国民革命军北伐的进展,局势发生了变化。北伐的目标之一是推翻张作霖、吴佩孚、孙传芳等军阀,随着北伐军的节节胜利,张作霖感到了极大的威胁。1927年1月26日,张作霖召集了奉鲁将领开会,决定派遣十万大军征讨河南,并以支援吴佩孚为名,实际目的是为了吞并吴佩孚的地盘。当时,吴佩孚的军队已经被国民革命军打得军心涣散,许多曾是吴佩孚部下的将领也秘密转投武汉政府。面对奉系的威胁,河南的靳云鹏匆忙组建了保卫军,虽然人马众多,但由于内部派系众多,根本不是奉军的对手,接连败退,最终撤到驻马店,并向武汉政府求援。 武汉政府在是否优先解决蒋介石还是张作霖的问题上犹豫不决。一些左派将领如张发奎、唐生智主张先应对内部的蒋介石,再统一对外;而汪精卫则主张先解决外部的张作霖。关键时刻,共产党人提出支持二次北伐,并积极向武汉政府施压。张发奎麾下的共产党人,如恽代英、叶挺等人坚定支持二次北伐,并劝说张发奎。考虑到当时上海、广州、湖南等地正爆发对共产党和革命群众的屠杀,党内的决定无疑是在将自己置于火线中。共产党人的高风亮节深深打动了张发奎。唐生智最终也被说服,明确表示:“北伐成功后,解决蒋介石并不难。”1927年4月19日,武汉政府开始了二次北伐,张发奎带领第四军和第十一军进入河南。张发奎部队中,有大量共产党人,其中叶挺领导的独立团尤为知名。到北伐后期,张发奎部队中的共产党人数多达2500至3000人。除了叶挺、恽代英、张云逸等人外,张发奎部中也有不少黄埔军校出身的年轻军官,如蒋先云、卢德铭等人,甚至陈赓也曾在张发奎的部队中任职。 蒋先云、陈赓等黄埔军校的优秀学员,在那个年代极为出色。蒋先云自大革命时期加入中国共产党,之后迅速在党内和军内崭露头角。作为黄埔一期的学生,蒋先云在军校中的表现尤为突出,不仅在入学考试中连连得第一,还因杰出的能力获得了蒋介石的重视。然而,蒋先云从一开始就与蒋介石的政治立场不合。蒋先云在蒋介石发动反革命政变后,决定与他决裂,并返回武汉。尽管蒋先云在党内外都有着极高的声望,部分党内的“极左”人士却对他心存怀疑,甚至有人怀疑他是蒋介石的卧底。这一切的指责让蒋先云内心十分痛苦,他在武汉时期表现出失落和迷茫,但依然坚定支持二次北伐。 蒋先云在北伐的战斗中,展现出了卓越的军事才华。在1927年4月下旬,张发奎率领部队进入河南,连战连胜,奉军不断败退。5月下旬,奉军退守临颍,而张学良亲自到前线指挥。为了挽回败局,张学良决定在临颍进行最后的抵抗,亲自枪毙了作战不力的旅长。5月27日,北伐军与奉军在临颍展开激烈的战斗,奉军装备精良,且有张学良亲自坐镇前线,北伐军遭遇前所未有的重创。在战斗中,张发奎指挥第11军为预备队,而黄琪翔带领的第12师则与奉军展开猛烈对抗。张发奎亲自率领的26师在关键时刻出击,但面对奉军的坦克,局势仍未能好转。此时,蒋先云提出侧翼进攻,并亲自带领77团摧毁奉军的炮兵阵地,为其他部队争取了宝贵时间。蒋先云的英勇表现令人铭记,他身穿军礼服,骑着白马冲锋,尽管第一次就被敌人炮火击伤,他依然坚持继续进攻,最终在第三次冲锋时,胸口中弹,倒地牺牲。蒋先云的牺牲令所有人都深感痛惜。张发奎在前线得知蒋先云受伤后,立刻指示将他抬到医院,直到晚年他依旧记得这个年轻人。蒋介石得知蒋先云在河南阵亡的消息后,痛苦万分。他曾在1955年回忆起蒋先云时感慨万千,称其为自己最得意的门生,赞扬他是一位“奇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