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福东渡,是为了长生?看着像。可你真信了,那你就输了。这事从头到尾都透着一股子“战术迷信”的味儿。三千童男女、五谷百工、一支大船队浩浩荡荡出海,真就为了几粒仙丹?
不见得。秦始皇要的,不是药,是路。他五次东巡,四次临海,一边射鱼祭神,一边徙民建港,布下的是一盘“海上大棋”。
今天回头看,那船队背后藏着的,是帝国的边界想象,是海洋国家的雏形。长生是假,扩张是真,梦在海上,棋落东瀛。
公元前219年,秦始皇第二次东巡到琅邪台,他停了整整三个月,没射神鱼,也没登山拜神,只干了一件事:下诏徙民。
史载:“徙三万黔首于琅邪台下,复十二岁。”这是秦朝统一后最大规模的海边移民项目,更是唯一一次“十二年不纳税”的移民优惠。
琅邪并非荒地,它靠海,有港,地势平坦,前朝有遗址,后代通海道。三万人住进来,不是修庙,不是炼丹,是定居。背后要耕作、要仓储、要运输——一整套配套系统,清晰地写在政策里。
这批移民干什么?《秦始皇本纪》一句话透底:“皇帝并一海内,以为郡县。”什么意思?六国已平,陆地郡县已成,剩下的那片“海内”,也要插上秦的旗。移民不是盲流,是国家行政在沿海的推演,是海岸线上的“郡县原型”。
更关键的是琅邪台的地理位置。它面朝黄海,北接荣成山,南邻泰山、东连登州,是当时出海的唯一试点港区。同时期,徐福就在这一带“上书求药”。史载:“徐福称蓬莱、方丈、瀛洲在海中……愿求之。”从琅邪台看海,海上有梦,梦里有路。
没有哪位帝王会在最讲效率的三个月时间里,只为一个虚幻的“仙人传说”反复停留。三万移民,三个月筹建,这是实打实的战略部署。
秦始皇留下琅邪刻石,内容没有“仙”,只有“统一”“治理”“郡县”。这不是求药之旅,是一次动员、一次布局,一次以“神山”为幌子的海洋试探。
——港口已设,下一步就是“谁出海”。
到了公元前210年,秦始皇第五次东巡。抵达荣成山,他照旧射鱼,“大鱼出,皇帝射之,杀而去。”之后,梦见海神,怒而不祭。
这场梦结束后,徐福请命:“蓬莱药可得,然为大鱼所苦,愿得善射者。”皇帝准奏,徐福开始筹备东渡。
史书笔下轻描淡写,背后却是一场国家级大工程。三千童男女,五谷百工,带器械、食粮、航船、工艺、医药、制度,一同出海。
《史记》记录他们“得平原广泽,止王不来。”这不是简单的“漂流”,而是一次“大秦实验”:从人员结构到物资配置,从任务意图到组织形态,每一项都高度集中、高度复杂,远超方士个人能力范畴。
为什么说这是真正的“海外大棋”?因为船队的任务,不是回来,而是“定居”。“止王不来”这一句,说明他们抵达某地,安顿下来,不归。
《略论秦始皇的海洋意识》点明:“这次行动,是中国历史上最早的、有组织的海洋移民。”出发点是“求药”,落脚点是“扎根”,中间是政治掩护,终点是海外布点。这批人不是实验品,是种子,是样板,是“大秦样式”的海洋复制。
历史资料并无“蓬莱现身”的片段,但有足够多关于“广泽平原”的描述,说明船队不是失踪,而是另有所图。他们去了哪里?不重要。重要的是:徐福带的是国家命令,不是方士幻想。
——徐福船已远,皇帝梦未止。
徐福东去,皇帝归葬。沙丘病逝那年,咸阳守将赵高受诏护柩南返。回到骊山,合葬秦始皇。地宫布置极其特殊:“以水银为百川江河大海,机相灌输。”技术细节写明:“以人鱼膏为烛,度不灭者久之。”
这是一次“海洋复刻”。在死后的宫殿里,秦始皇用水银模拟他生前未竟的航图。江河湖海,统统汇聚在棺木周围;灯火长明,替代了海上不灭的信号。这个设计,不是冥想,是执念,是将“并一海内”的大棋,从生前延续到身后。
对他而言,“大秦”不止于关中。“皇帝东临,射巨鱼,刻石立碑;皇帝东渡,移民三万,设港兴船。”这些事件串起来,是一条海上东进路线,是试水,是规划,是前置。
《秦始皇为何数次巡游》一文指出:五次东巡,四次靠海,且均为实地考察与前沿布点结合,不单纯是“封禅”仪式。这些巡游,并非迷信之旅,而是皇帝本人亲自参与的海洋前线部署。
徐福东渡,是关键一笔。但全盘棋局里,还有琅邪移民、荣成射鱼、水银地宫、立石刻文,每一步都在为“海上大秦”制造现实依据。
秦始皇在陆地称帝,在海边布阵,在地下续梦。这不是疯癫,是清醒。不是信仙,是试海。
——他走得太早,棋盘却没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