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东吴黄武初年的政治风暴中,暨艳与徐彪的事件可说只是一个引子,真正的高潮则是围绕着张温展开的。张温的仕途宛如一颗流星,短暂且辉煌,但也迅速陨落,这一过程的速度和戏剧性令人感慨万千。根据《三国志》的记载,孙权起初严厉处理了暨艳与徐彪的案件,然后以张温与二人有深厚的关系为由,将他拖入了案件中。结合二人曾联手弹劾丞相孙邵一事,许多人认为张温的案件理应与暨艳案捆绑在一起。然而,这种粗略的判断未必能还原事件的本质,因为张温的情况与暨艳截然不同。
那么,为什么张温会遭遇孙权的严厉打击呢?这一切还得追溯到他踏入仕途的起点。张温在黄武初年才开始仕途,那时他已经32岁。相比之下,陆逊21岁才开始为孙权效力,陈寿显然认为张温起步较晚,而这个迟来的进入官场又显得有些不寻常。尽管在建安年间,孙权逐渐加大对江北士族的重用,但这种做法仅限于核心岗位,随着政权的发展,单纯依靠淮泗地区的人才已经无法满足日益增长的需要,江东士族的力量逐渐充实了中层职位,陆逊、顾邵和朱桓等人早于张温踏入了仕途。
从张温的传记来看,他的名声早已在当时传开,孙权关注到他并且征召他入仕,也许并非纯粹是孙权的主观决策,而是因为他的声望和才华引起了诸多人的推荐。张温在年少时便有所建树,而非等到三十多岁才崭露头角。为何孙权一直没有重用他呢?其中的关键因素在于上一代人之间的积怨。在江东的四大家族中,顾氏与朱氏在孙策渡江后保持中立,并未表露鲜明的立场;陆氏与孙策的恩怨也早已化解,关系逐渐修复。然而,张温所在的张氏家族与孙权之间的矛盾却较为复杂。
张温的父亲张允曾是孙权杀害名士高岱的朋友,而张允与孙家之间的关系或许正因高岱之事而产生了隔阂。正因如此,张温在早期并未受到孙权的青睐。直到孙权渐渐得到重臣的推荐,张温才被纳入了孙权的视野。作为一名身世显赫的儒学士人,张温不仅才华横溢,且具有分明的是非观,他被视为一个能够利用政治斗争达成目标的有力工具,但也因此成为一把双刃剑。
张温并非不明白他被推举的背后目的,但为了自己的仕途,他不得不接受这种角色。起初,他和暨艳联手对抗孙邵,展现出合作的态度。但随着暨艳的激进行为愈加明显,张温逐渐与他保持距离,因为他比暨艳更清醒,深知其中的利害关系。因此,除了初期的合作外,张温并未深度参与到暨艳的激进政治操作中。
陆逊等人劝阻暨艳时,并未提及张温,这说明张温未必深度参与了暨艳的行动。尽管两人性格相投,且张温曾举荐暨艳,但理智使他逐渐疏远了这个政治伙伴。最终,孙权依然对张温展开了严厉的打击。
根据张温的传记,有说法认为他在归来后过度美化蜀汉,引起了孙权的不满。再加上张温的声誉日渐提升,使得孙权心生忌惮,最终借助暨艳案对他进行打压。然而,孙权已是成熟的政治家,他不可能因为这种小事便对一名名士采取极端手段。孙权严厉处理张温,显然另有深层原因。
在孙权给张温定罪的文书中,首先总结了他的罪状,如“图凶丑”、“挟异心”,但这些罪名显得模糊不清,缺乏足够的说服力。为了加强论据,孙权提到了暨艳,认为张温是其背后的支持者,并接着下了结论:凡非张温党羽者,必加以打压。孙权举了殷礼、贾原和蒋康作为例子,认为他们都是张温的党羽。而关于张温在豫章讨贼一事中的失误,似乎仅是附带提及,具体原因尚不明了。
张温被定罪后,文武百官大多未为他说话,江北的武人及宗室贵族看此事甚为高兴,而儒学士人则由于孙权明确表态,对张温的态度已不言而喻,因此他们也不敢轻易为他辩解。唯一为张温说话的,是骆统。他认为张温确实有过错,但这主要是因为能力有限,而在忠诚方面没有问题。骆统为张温辩护,指出他与当年被孙权杀害的沈友相比,并无大错,张温的罪行或许并非完全属实。
尽管如此,孙权依旧未给张温任何赦免,而是继续加大对他的打击。至于张温是否真有结党行为,事实并不简单。张温所结交的“党羽”如暨艳、殷礼、贾原等人,并非真正的政治重臣,连张温本身也算不上真正的高层人物,因此,单从这些人来看,张温的所谓“结党”似乎并不成立。但从宏观层面来看,张温确实代表了庞大的儒学士人群体,这才是孙权真正的威胁。
孙权不只是针对张温,而是对整个庞大的儒学士人集团表示警惕,这个集团的力量在东吴的政治中日益强大,成为孙权不得不防的对象。张温作为其中一员,某些行为的确具有这一群体的代表性。孙权并不直接与这些儒学士人展开全面对抗,而是通过打击张温这样的个体,来对其背后的势力进行警告。
最终,张温的仕途就此结束,他在政治斗争中成为了牺牲品。尽管他在仕途上具有不小的才能,但他并未能够选择完全脱离原有的群体,最终未能避免结局。在被罢黜六年后,张温黯然离世,激烈的政治斗争也暂时平息。顾雍担任丞相,陆逊辅佐太子孙登,表面上看,东吴的政治局势得到了缓和,但实质上,孙权依然需要时刻警惕这个庞大的政治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