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有那么多英雄人物,司马迁却把两个“逃兵”排在了列传的第1名,看通了这一点,就明白了史学家的担当。
司马迁的《史记》,开创了纪传体通史的研究方法,分为本纪,世家,列传,表和书五种,其中列传最多,达到了70篇,列传第一名,记载了伯夷和叔齐的故事。
古代家里孩子多,为了区别老大老二老三老四,分别用了“伯仲叔季”。
伯夷是孤竹国的老大,相当于太子,而叔齐是老三。
孤竹君喜欢老三,打算立叔齐为太子,但是叔齐知道这不符合“立长”的传统,于是,就把王位让给老大伯夷,而伯夷担心自己留在国内,让三弟尴尬,于是就离开了自己的祖国。
叔齐一看大哥因为让他当国君离开了,也跟着离开了,因此,孤竹国只能让二儿子来继位。
因为当时周的名声最好,伯夷和叔齐一齐来到周,准备在这里定居下来,但是,商纣王把周文王害死了,周武王就要报仇。
这个时候,伯夷和叔齐就站出来,拦住了周武王,说,你父亲死了,你还没有埋葬,就这样动武,这算是孝吗?以臣子的身份,想要杀死自己的君主,这算是仁吗?
周武王没有把父亲下葬,这实际上是激励士气的一个方法,确实是做得不太对,但是伯夷和叔齐二人说得也比较直,语气估计也非常的严厉。
周武王的手下就要把二人“喀嚓”了,被姜太公,也就是我们通常所说的姜子牙阻止了,姜太公评价二人是什么人呢?
“义人。”
这个评价就有意思了,姜太公认为二人没有错,虽然说话不好听,但他们有自己遵守的操守,不能因为危险就违背了自己的做人原则。
从姜太公的评价里,我们也可以看出,二人当“逃兵”的原因,为什么面对着成为国君这样大的诱惑,但都放弃了?
其实,就是因为他们心中的道德准则,在原则面前,他们不作任何现实的思考,不管得失,这就是“义人”。
德国哲学家康德曾经说过一句名言:
“这世上只有两样东西让我动心,一是头顶的星空,二是胸中的道德法则。”
遵守自己胸中的道德法则,不管生死,得失,成败,伯夷和叔齐就是这种人。
他遵守的是“君臣”之道,那么,自然就不会同意周武王用武力,来推翻商朝的统治。
周武王当然不会因为二人的阻止就停下武力,最后会战牧野,居然就成功了,把强大的商王朝推翻了,接下来,周武王成了天下的共主。
这对伯夷,叔齐来说,是不能接受的,周武王违背了他们的道德法则,这个天下都是羞耻的,所以,二人就逃到了首阳山上。
有人讥讽二人说,首阳山上的东西也是人家老周家的,伯夷叔齐就连山上的东西也不吃,最后饿死了。
其实,二人是不愿和周武王一起呼吸这一片空气,吃一样的东西,也会感觉羞耻,坚持自己的原则,就算是死,也没有怨恨,孔子评价说,二人是“求仁得仁。”
当然,也会有人说,伯夷和叔齐,求锤得锤。
司马迁显然对于伯夷叔齐是持欣赏的态度,所以才把他们排在了那么多英雄志士之上。
司马迁说:
“岁寒,然后知松柏之后凋。举世混浊,清士乃见。”
当一个时代,所有的人都与污浊妥协,所有的人都没有原则时,我们才会看到那一两个人,这就是清士。
天道无亲,并不因为你是一个好人,就特别的偏爱你,也不会因为你是一个恶人,就降下处罚,但是史学家有这个义务,把这些受到天道委屈的人挑出来,把他们留在青史上,如果没有史学家,那么,许由,伯夷,叔齐,吴太公,颜子,岳飞,文天祥这些人就会淹没在历史的长河里,被天道所淹没。
所以,从这个角度来讲,史学家的意义,就在于:
“从天道的碾压之下,把伯夷这样的善人,义人,清人抢救出来,让大家都知道。”
甚至再拔高一些,史学家的意义,就在于用
“人道来对抗天道”
,按司马迁的说法,就是
“
究天人之际,通古今之变,成一家之言。”
在这个意义上来说,伯夷的精神意义尤其重要,坚持正道,百死不悔,也就是孟子所说的“虽千万人,吾往矣!”
这也是南宋末年的文天祥《正气歌》所言:
“时穷节乃现。”
这是一个文化的传统,也是一个民族的脊梁。
一个民族的传承,就是这些少数人来阐述的。
所以说,读懂了《伯夷列传》,就读懂了司马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