啤酒饮料矿泉水——上饶鸡腿要不要？"

如果你坐过途径江西的绿皮火车，一定听过这句充满烟火气的叫卖声。火车缓缓驶入上饶站时，站台上飘来阵阵荷叶清香，那是当地人用秘制卤水包裹的鸡腿，裹着油纸递进车窗的瞬间，咸香四溢的滋味能抚平旅途疲惫。但很多人不知道，这座以鸡腿闻名的城市里，藏着两座让修仙小说都不敢编造的奇山——除了声名在外的三清山，还有一座被老道们称为"江南小黄山"的葛仙山。

去年秋天，我在铅山县的农家乐遇到位采药老人。他背着竹篓往云雾深处走时，我好奇跟上脚步，竟闯入一片水墨画般的天地。晨雾像流动的牛奶漫过山涧，千年古松的枝桠刺破云层，远处飞檐翘角的道观时隐时现。老人指着海拔1096米的主峰说："看见山顶那团紫云没？东汉的葛天师就在那儿白日飞升的。"

这位让整座山改名的葛玄道长，在民间传说中是个"行走的活神仙"。当地县志记载，他不仅精通医术采药救人，还会用竹叶变出小船渡人过河。最神奇的是他在山顶炼丹时，丹炉里飘出的紫气化作祥云，至今每逢雨过天晴，主峰葛仙峰仍会出现"紫气东来"的奇观。如今半山腰的炼丹池，泉水依然泛着淡淡的硫磺色，掬一捧洗脸，山风拂面时真有飘飘欲仙之感。

要说葛仙山与黄山的相似，得从云雾说起。去年深秋，我在晨光初露时登上观云台，只见云海像煮沸的牛奶翻滚涌动，三十六座奇峰如同浮出海面的岛屿。最妙的是"一线天"景点，两座花岗岩山峰几乎贴面而立，仅容一人侧身通过的缝隙里，云絮像丝绸般滑过衣襟。向导老张笑道："黄山的'仙人指路'是块孤石，咱们这儿可是真住过神仙。"

穿行在7公里长的悬空栈道，每处转角都藏着惊喜。玉虚观前的千年银杏会"下雨"，金灿灿的叶子随风飘落时，老道长在树下的石棋盘落下一子；慈济寺的斋饭飘着茶油香，素鸡是用山泉水泡发的腐竹制成；最绝的是"天音谷"，山泉跌落在中空石壁上，竟能奏出《高山流水》的韵律。当我站在玻璃观景台俯视万丈深渊时，忽然理解古人为什么说"不敢高声语，恐惊天上人"。

要说和黄山最大的不同，当属这里的"活"文化。每年农历六月初一，来自闽浙赣的香客会举着两米高的"万民伞"登山朝圣。去年庙会，我跟着戴柳条帽的挑夫队伍上山，他们扁担两头颤悠悠的竹筐里，装着新采的茶叶、新酿的米酒，说是要给葛天师"尝鲜"。最震撼的是夜幕降临时，三千盏莲花灯顺着溪流蜿蜒而下，恍若银河落入人间。

交通其实比想象中方便。从上饶高铁站出发，班车1.5小时就能抵达景区。门票80元含往返观光车，建议住山顶的云舍客栈，推开窗就能看见"葛仙翁"侧卧轮廓的山峰。若是春天来，别忘了尝尝葛仙茶配艾草糍粑，茶汤里能喝出松针的清香。

当我坐在葛仙祠的台阶上看香客往来，忽然发现个有趣现象：来这里的人总会带个空瓶子。原来后山的"甘露泉"被称作"聪明水"，家长们会装回去给孩子喝。守泉的老道士神秘兮兮地说："葛天师在此读书时，泉水就带着墨香。"这话虽不可考，但清冽甘甜的泉水就着道观发的素月饼，确实别有一番风味。

暮色四合时，整座山变成深浅不一的剪影。晚课钟声里，道长们玄色道袍的衣角扫过青石板，香炉升起的烟霭与山雾融为一体。此刻终于明白，为什么修行千年的白娘子要选在昆仑山盗仙草——若她来过葛仙山，或许故事就要改写了。

下山那天，我在山脚遇见个画油画的姑娘。她的画布上，葛仙山既不是写实的青绿山水，也不是缥缈的水墨写意，而是用金粉勾出云海里的道观飞檐，用靛蓝晕染暮色中的奇峰怪石。"这里的仙气是流动的，"她甩了甩沾满颜料的马尾，"你看那团云雾，像不像葛天师炼丹的炉火还没熄灭？"

或许真正的仙境从不在遥不可及的天上，而在人间烟火与山川灵气的交汇处。当高铁再次驶过熟悉的上饶站，我忽然想念起那声穿越二十年的叫卖——下次再来，不仅要带上鸡腿，还要揣个空瓶子，装一壶仙山的云与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