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省在清朝初期就是个超级存在,顺治二年设立时,管着今天整个江苏、安徽加上海,面积巨大,人口稠密,田赋占全国三分之一以上。顺治七年全国田赋1300多万两,它一家就交485万两,这还只是明面数字,实际更多。科举更是霸榜,江南贡院一次能考两万人,殿试前十名里江南人常占一半。清廷刚入关,根基不稳,看着这么一块富到流油又人才扎堆的地方,睡觉都不踏实。
更要命的是,这里是前明故都,南京城里旧臣宗室多,抗清情绪浓。郑成功北伐打到长江,沿江州县直接开门迎降,粮船主动送上去,清军将领急得直骂民心不服。河道总督杨方兴上奏折说江南钱粮像海绵,挤不干但隐患太大。顺治帝看了几年,终于忍不住要动手,把这个庞然大物拆开,才好管,才放心。
顺治十八年先下手,把江南省拆成左布政使司和右布政使司,左管安徽方向,右管江苏方向,财政分开报。康熙六年正月初三,一道密诏直接定名:右改江苏,取江宁苏州首字;左改安徽,取安庆徽州首字。从此江南省正式从地图上消失。这刀切得狠,所有出海口、运河黄金段、扬州盐场全给了江苏,安徽拿到的基本是山区加淮北平原。
分省后清廷还不放心,又补了几刀。科举立刻分开,安徽人不能再去南京考,必须回本地;盐课关税大头归江苏,徽商茶铁虽有名,但运不出去利润也被截。绿营兵六万多,江苏拿三万八,安徽两万四,还规定安徽部队里旗兵必须占四成以上。最离谱的是安徽布政使司衙门继续留在南京,一留就是九十多年,直到乾隆二十五年才搬到安庆,安徽等于空有省名,实际被江苏卡脖子。
三百年过去,这一刀的痕迹清清楚楚。2024年江苏GDP13.7万亿,稳坐全国第二;安徽5.3万亿左右,排第十一位。苏州一个市就3.2万亿,无锡1.9万亿,常州也过万亿,安徽全省才刚摸到5万亿边。江苏沿海沿江全在手,港口铁路高速密如蛛网;安徽没出海口,货要出省还得先经过南京或上海,交通成本高得吓人。
江苏内部还散装得厉害,苏南抱上海,苏北亲河南山东,南京在江苏人眼里反而远。安徽人却把南京当亲爹,马鞍山到南京高铁17分钟,滁州到南京比到合肥近多了。看病买房孩子上学,安徽人第一反应就是跑南京,地铁里皖北方言满车飞。每年300多万安徽人在江苏打工,苏州工厂、南京医院、南通工地,到处是皖北面孔,汇款成了很多县的最大经济来源。
于是就有了“徽京”这个说法,安徽人心里的省会不是合肥是南京。江苏人笑安徽倒贴,安徽人觉得理所当然,毕竟历史上我们一个省办公一百多年,这点亲近很正常。江苏再散装,也挡不住它强,工业园区、集成电路、港口物流,个个全国顶尖。安徽虽然起点低,但这几年拼命追,合肥搞新能源汽车,奇瑞蔚来比亚迪大众全挤进来,芜湖机器人、马鞍山钢铁也成集群。
清廷当年最怕江南抱团,如今却在长三角一体化里抱得最紧。合肥科创成果去苏州落地,芜湖零件供上海大众,马鞍山钢材喂江苏工地,南京医院继续收安徽重症病人。安徽终于等到机会,借南京的科技人才医疗教育,实现换道超车。2024年安徽高新技术产业增速全国第一,就是明证。
清廷那一刀切得狠,但也把压力变成了动力。江苏继承了最好家底,一路狂奔;安徽被迫自力更生,反倒练出后发优势。富的更富,穷的在追,三百年血脉没断,反而让两兄弟胳膊肘永远往里拐。你看合肥地铁里越来越多江苏口音,苏州园区里安徽工程师也越来越多,这不就是最好的回答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