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外交风云》第三十集里,田家英向主席汇报:总理今天已经抵达了索马里首都摩加迪沙,这是他们非洲之行的最后一站。 主席随即问道:家英,你知道我们中国最早与索马里接触,是从哪个朝代开始的吗? 田家英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不清楚。 主席笑了笑,开始解释:第一个到达索马里的中国人是唐朝的杜环,他后来写了一本游记,名为《经行记》。
听完之后,田家英感到非常惊讶:原来我们与索马里的交往竟然可以追溯到一千多年前? 主席学识广博,堪称当世罕见,若不是他提起,今天即使是信息如此发达,也几乎没人知道唐代的杜环曾远赴非洲,更没有人知道索马里在唐朝文献中被称作殊奈。 杜环是唐朝第一位到非洲履行使命的中国人,他的非洲之行一开始充满无奈,但最终却圆满结束。 唐玄宗天宝十年,高仙芝担任安西节度使,带领大军击败了石国。石国败后,向大食国(即阿拉伯帝国)求援。为了先发制人,高仙芝决定主动迎击大食的援军,双方在石国的怛罗斯城展开了一场激烈的决战。 然而,在战斗中,由于葛罗禄部族的叛变,高仙芝遭受了巨大的损失,许多工匠、文吏、画师被俘,杜环正是其中之一。 杜环出身于名门,学识广博,还通晓波斯语和大食语(即阿拉伯语),因此他被俘后,受到了优待,可以在大食及其周边国家自由游历。 回国后,杜环写下了《经行记》,该书有数万字。然而,在随后的战乱中,这本书的原稿被焚毁,所幸的是杜环的叔叔杜佑在编纂《通典》时引用了其中的部分内容,因此《经行记》的残篇保存了下来,总共有1511字。这也许就是主席所见的那部分内容,或者是《通典》中节选的文字。 唐初时,索马里南部的黑人国家在中国官方档案中被称为殊奈。《唐会要》记载,殊奈国属于昆仑族,若从交趾出发经海路而行,需要三个月的时间。这个国家的风俗与印度相似,离中国非常遥远。 昆仑族是中国古代对南海及印度洋周边的棕黑肤色民族的统称,涵盖了非洲的桑给族、南印度的突弥族、以及中南半岛的骨堂族、阁蔑族等。桑给族正是其中之一,波斯语中的桑给意为黑色的人,特指亚丁湾南岸及东非沿海的黑人原住民。 一些外语专家认为,殊奈这个词的原音就是桑给的复数形式,尽管我不懂外语,但根据史料记载:殊奈国,昆仑人也。在林邑南,距交趾海行三个月余,风俗文字与婆罗门相同,十分遥远,未曾朝贡中国。贞观二年(628)十月,遣使来朝。(《唐会要》卷九十八) 中国古代常用昆仑族来称呼那些肤色黝黑的人:卷发黑身,通称昆仑。 《大唐游侠传》中记载了一位名叫铁磨勒的武林高手,他的历史原型是唐代宗李豫的贴身侍卫崔姓昆仑奴。铁磨勒与一位一品大员的侍女红绡发生了故事,十几年后还有人见到他在洛阳卖药。(《太平广记》卷一九四) 唐代诗人顾况也曾写过一首诗,赞美当时普遍存在的昆仑奴:昆仑儿,骑白象,时时锁著师子项。 凌烟阁二十四功臣之一段志玄的后代段成式,在《酉阳杂俎》中将殊奈译为仍建,并提到索马里沿海有两个国家,北部是拨拔力,南部是仍建。拨拔力是位于亚丁湾南岸的巴巴拉族,南部沿岸则是班图族。 段成式记载,莫马力地区的作物依靠天然降雨,地貌没有水井和河流,居民大多通过挖掘紫矿泥地的水窖来蓄水。这与谢贝利河以北索马里南部广袤的荒原环境非常相似。时至今日,那里自然条件几乎没有发生显著变化。 昆仑奴虽然通常力量大且忠诚,但也有叛变者:广州刺史路元璇贪婪无度,多加残酷剥削。一昆仑奴闯入后堂斩其首,众昆仑奴响应,遂陷广州城。(出自《蒲寿庚考》) 说到昆仑奴,容易引发误解,毕竟这涉及到历史上的奴隶买卖。为了避免误解,我们不妨回到大唐盛世的宽容与开放。自贞观之治以来,唐朝海纳百川、兼收并蓄,任人唯贤。唐朝从不把外籍人士视为奴隶或二等公民:有才者可以登高位,无才者亦可以勤劳工作、贡献力量。 至今,现代许多姓氏,如康、安、曹、石、米、何、史、穆、那、乌、火等,很可能都源自昭武九姓(这些姓氏的分支远超过九个)。例如康姓、安姓多为武将或富商,曹姓则多为乐师或画家,石姓擅长舞蹈且语言能力强,米姓精通音乐,这些姓氏出身的许多人在历史上都取得了显著成就。 昆仑奴、新罗婢和菩萨蛮是唐朝非常受欢迎的三类人群,而菩萨蛮曲牌也正因此得名,其中的名句赤橙黄绿青蓝紫,谁持彩练当空舞便来源于此。 翻阅《旧唐书》《新唐书》,我们可以看到,许多名臣名将其实并非纯粹的唐人。例如,上柱国、右武卫大将军史大奈原本是西突厥的特勒,右卫大将军阿史那社尔是突厥可汗之子,而左羽林军大将军苏禄则属于突骑施的别种。此外,安禄山和史思明的事迹大家都知道,而诗仙李白的好友晁衡(朝衡)本名阿倍仲麻吕,来自日本的安倍氏。 后晋司空刘昫在编纂《旧唐书》时曾赞扬唐朝:唐朝北击颉利,西灭高昌焉耆,东破高丽百济,威震夷狄,方策未有。华夏虽有言语习俗差异,仍能依礼纳贡。若己德不彰,何以致人来朝。五方异气,各有所长,南极之蛮戎,恶我则叛,好我则通,不可不德以俾其归附。 刘昫的话令人深思:但患己之不德,不患人之不来。只要自己强盛,就自然会有朋友。包括索马里在内的非洲诸多地区,早在隋唐时期就与中原有了交流。 唐朝的伟大在于它不分彼此,真正做到了同根同枝。《贞观政要》中记载,凉州都督李大亮和唐太宗李世民都曾提到:中国百姓实为天下根本,四夷异族乃同枝叶,扰其根本难图长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