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7年3月的一个傍晚,南满野战军前指接到了来自哈尔滨的一封紧急密电。电文简短却极为关键,透露出敌情的重大变化:国民党东进兵团已经分三路南下,主力直扑临江。临江一旦丢失,南满的防线就会被突破,形势将变得极其危险。电文最后附带了一行字:“三纵、四纵协同准备,第四次保卫临江战役即将开始。”
这封电报让指挥部气氛瞬间紧张起来。为了应对即将到来的战斗,联合指挥部很快成立,曾克林被任命为总指挥,韩先楚担任副总指挥兼前线调度。两人之前曾多次并肩作战,但这一次,他们在战术选择上却产生了分歧:曾克林主张先稳扎稳打,逐步攻占外围;而韩先楚则提议直接集中火力,迅速消灭敌人最强的89师。
会议上,双方并未大声争论,而是静默抽烟,气氛凝重。最后,东总通过电话拍板,采纳了韩先楚的方案——集中火力,全歼89师,一举击溃敌人的锋芒。
消息传到部队,官兵们议论纷纷。三纵和四纵一向是南满一线的主力,彼此配合默契。尽管这次作战方案由四纵司令韩先楚提出,但三纵的将士并没有表现出不满。大家心里清楚,只有打得赢,才能说得上话。
然而,兵力差距巨大:三纵和四纵加起来,总共只有四个师,约两万四千人,而敌人却有整整十二万人,足足比我方多出五倍。比人数,无望;比火力,更是远远落后。面对这样的差距,韩先楚决定采取一个极端但唯一可能成功的策略:四个师集中火力,专门击毁敌人的一个师,完全不管其他。虽然这个决策风险极大,但在韩先楚看来,这才是最有可能获胜的唯一途径。
战前动员时,韩先楚把三纵9师师长徐国夫叫到帐篷里,指着地图低声说道:“你们负责挡住敌人的两个团,必要时挡住一个师,不管代价多大,坚决守住阵地。”徐国夫答应道:“保证阵地不丢。”两人的对话在山谷中回荡,夜风吹得帐篷“呼啦”作响。
阻击阵地选择在荒岭与山口交界的地方,这里的地形犹如扇面,正好卡住敌人的中路和侧翼通道。9师首先抢占了制高点,三天时间里,敌人的侦察兵都没有办法接近,甚至连伙夫挑水也要通过夜晚挖出的猫耳洞穿行。6月11日凌晨,敌军的炮兵率先开火,山口瞬间震得巨石滚落,火炮不断接力轰击高地,持续了十分钟。炮火一停,敌军步兵紧跟着发动了冲锋。
第一轮冲击猛烈,9师的两个营坚守在最前沿。阵地上没有成排的战壕,只有坑道、石壁和树干,士兵们蜷在这些掩体中,等待敌人接近到足够的距离才开火。敌人的战术按常规部署,三三制阵型,先分散突破口,后扩大攻势。但每当敌人试图挤入这些死角时,就会被投出的集束手榴弹炸得纷纷退回。经过三次进攻,敌人伤亡惨重,但前线依然一片死寂。
下午一点多,敌人的暂编20师增援上前,直接派出一个团进行进攻。徐国夫迅速调出一个营,巧妙地布置在侧翼。敌人冲到半坡时,被我方火力压制,根本无法前进。傍晚时分,敌人终于改为强攻,两个团拼命向前推进,但9师的阵地依然坚守,士兵们奋力反击,直到敌军撤退。
与此同时,四纵和三纵的主力终于迎来了决定性时刻。韩先楚亲自指挥,发出“贴身短打五百米”的命令。麻雀山一带的战斗异常激烈,战士们甚至带着轻机枪冲入敌壕内。四个小时后,89师的两个团彻底被消灭,整师崩溃。那一夜,俘虏队排到看不见尾,山谷里满是被俘的敌军。
第二天清晨,主力全歼敌人消息传来,徐国夫当机立断,命令9师反击。他指挥三团直插敌184师的侧后。敌人根本没有反应过来,9师趁机打散了敌人的指挥部,到中午时,收复了大量轻重武器,并俘虏了千余敌军,损失却不到前一晚的三分之一。
临江战役进入尾声,战后的总结会议在临江城北的野地里举行。韩先楚背着手在人群中走动,停在徐国夫面前,真心地说道:“这次你们是首功。”周围人纷纷鼓掌,徐国夫却忙着摆手:“司令,我们的伤亡其实不大。”这番话虽然轻描淡写,却让在场的人都明白,原本按五分之四的伤亡预期来准备的他们,最终以最小的代价完成了任务。
值得一提的是,这段对话发生后仅三个月,韩先楚被调任三纵司令,带领三纵打下了更多硬仗。徐国夫也在辽沈之役中更加佩服韩先楚那股敢打敢拼的狠劲。许多年后,有人回忆,三纵和四纵在南满的战斗中,几乎没有什么硬骨头是打不下来的,而临江战役则是其中最耀眼的一战。
回顾这场战役,胜负的关键可以归结为几大因素:首先,韩先楚的“先啃硬骨头”策略成功瓦解了敌人的信心;其次,四个师集中攻打敌人的一个师,成功打破敌人的防线;最后,徐国夫9师顽强地顶住了敌人的攻击,确保了主力顺利进攻。战斗虽然激烈,但他们最终凭借坚定的信念和智慧,取得了以少胜多的胜利。
“临江血火”不仅是战役的代名词,也是三纵四纵官兵心中永远的暗号。如果当时9师的阵地被突破,南满的局势将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徐国夫后来回忆时笑称:“战争没得选,挡不住,就没人记得咱们。”这句话简洁而直白,却道出了战场上的生死抉择。
临江战役的胜利,展示了小队伍如何通过大胆指挥和坚韧阻击,拖住敌人的进攻,并给东北战场注入了一针强心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