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子·——》
第七次刺杀行动结束后,张树义精疲力竭地倚靠在一堵残破的土墙边,胸膛剧烈起伏着。远处传来的脚步声让他浑身紧绷,布满老茧的手本能地握住了腰间的匕首。刺骨的寒意从脊背窜上来——他知道,自己正面临着生死攸关的紧要时刻。 让我们把时间拨回到1939年3月。河北灵寿县房子山笼罩在料峭的春寒中,崎岖的山路上枯草摇曳,凛冽的山风在树梢间呜咽。张树义匍匐在一块棱角分明的花岗岩后,粗糙的双手死死攥着刺刀,单薄的棉衣早已被冷汗浸透。他像一尊石像般纹丝不动,完全融入了浓重的夜色里。 身后是已经撤离的村庄,前方则是日军戒备森严的据点。这个身高近一米八的壮汉,此刻正伪装成送柴的农夫——破旧的棉袄下藏着利刃,腰间捆着两束干稻草,手里还提着沉甸甸的柴捆。他轻巧地穿行在田埂上,稻草摩擦发出细碎的声响,脚步却轻得连田鼠都没惊动。 据点前的哨兵正端着步枪来回巡视。张树义佝偻着腰,用沙哑的嗓音说道:老总,给送柴火来了。他始终低着头,眼角余光却将敌人的站位看得一清二楚。 就在哨兵分神的刹那,张树义突然暴起。左手的柴捆狠狠砸向第一个日军的太阳穴,右手的刺刀已精准刺入对方胸膛。第二个哨兵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枪托重重砸中面门,鲜血顿时喷溅在黄土上。转眼间,两支崭新的三八大盖已经背在了张树义肩上。 三天后,房子山脚下炮火连天。张树义带领三十名民兵死守着摇摇欲坠的阵地。面对日军的机枪扫射,他怒吼着下令投掷手榴弹。爆炸的火光中,敌人成片倒下。当弹药耗尽时,张树义站在坍塌的战壕里,染血的刺刀在阳光下泛着寒光。 最后的白刃战惨烈异常。张树义接连刺倒七个敌人,直到被逼到断墙边。当第八个日军军官举刀刺来时,他拼尽最后一丝力气侧身闪避,反手将刺刀送进了对方咽喉。硝烟散尽时,阵地上幸存的民兵已不足半数。 这个铁骨铮铮的汉子来自灵寿县贫苦农家。1937年那个血色的秋天,当他打猎归来时,发现妻儿惨死在日寇刀下——幼子被钉在墙上,妻子遭受了非人凌辱。这场变故让张树义毅然加入了八路军。 在部队里,这个三十出头的壮汉被编入机枪连。为了练就过硬的杀敌本领,他在院里立了根老榆木桩,每天挥刀数百次,手臂上青紫的淤痕从未消退过。1938年龙泉关战役中,他带领机枪班死守阵地七天七夜,最后连石头都成了武器。重伤的他被截去双腿,却拒绝领取抚恤金。 新中国成立后,失去双腿的张树义用木墩当腿,带领乡亲们开山引水。那双磨得发亮的手杖,见证了他开凿水渠的日日夜夜。这位终身未娶的老兵,总爱穿着那件打满补丁的旧军装。1983年春天,肺病缠身的他在病榻上对前来探望的村民说:我在这儿,没走远。他去世后,朴素的墓碑上只刻着张树义之墓五个字。如今每到清明,总会有红领巾在他的墓前献上野花,向这位用木腿丈量人生的抗日英雄致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