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这个曾在工业领域呼风唤雨的巨人,在过去几十年间,工业版图竟急剧萎缩,曾经林立的工厂烟囱不再冒烟,繁荣的工业城市沦为“铁锈地带”。这一切发生得如此迅猛,令人不禁要问:美国是如何在短短几十年内,就把自己的工业折腾没了呢?
回溯至19世纪末,美国工业一路高歌猛进。钢铁、石油、电气等行业蓬勃兴起,凭借技术革新与规模效应,迅速将美国从农业国雕琢成工业强国。二战后,更是迎来鼎盛,通用汽车、福特等巨头驰骋全球,制造业增加值占GDP比重在1953年攀至28.3%的历史峰值。那时的美国工厂,是创新与高效的代名词,源源不断地向世界输送各类工业产品,引领着全球工业发展潮流。
可从20世纪60年代起,风云突变。日本与欧洲在战后工业强势复兴,如两把利刃,直刺美国制造业优势。美国国内劳动力成本却如脱缰野马,一路飙升,经济还陷入滞胀泥潭。在这般内忧外患下,美国政府开启了劳动密集型及高污染产业外迁的大门,“去工业化”的列车缓缓启动。
与此同时,1971年布雷顿森林体系轰然崩塌,美国金融自由化浪潮汹涌。资本恰似逐腥之鲨,纷纷从实体产业抽离,疯狂涌入金融市场。曾经备受重视的制造业,投资锐减,就业岗位如秋叶般凋零。曾经以工业兴盛闻名的中西部地区,沦为“铁锈地带”,废弃工厂与失业工人成了时代的悲凉注脚。1980年,美国制造业增加值占GDP比重降至20.5%,产业空心化的苗头已然显现。
进入80年代,美国对金融自由化政策愈发“痴迷”,过剩资本更是如决堤洪水,奔涌至海外廉价劳动力市场。1995年,制造业增加值占GDP比重已降至16.5%。2007年次贷危机,如一场凶猛海啸,将美国制造业进一步推向深渊。到2008年,这一比重萎缩至12.3%,往后数年,始终在低位徘徊,难以抬头。
美国制造业加速外迁,全球化与产业转移是重要推手。1980年,美国出台严苛环保法律,对钢铁、化工等高污染产业开出高额环保罚单,迫使这些产业纷纷逃离,奔赴环保标准宽松的新兴市场。多边贸易体制确立后,美国中西部工业中心地带,岗位流失超50万个,大量产业工人失去稳定工作,生活陷入困境。
金融自由化作祟,资本对金融领域过度追捧,也让制造业“失血”严重。1980年-2010年,制造业增加值占GDP比重从20.5%骤降至11.9%,而金融、保险与不动产占比却从16%攀升至20.7%。低利率政策刺激房地产金融化,资产证券化催生虚拟经济泡沫,大量资金被困其中,制造业长期投资资源被无情挤占。
在技术创新领域,硅谷模式的轻资产、高回报软件与数字服务,宛如闪耀的“吸金石”,吸引海量资本涌入。相比之下,精密机床、材料科学等制造业基础领域,研发投入却少得可怜,仅占GDP的0.5%,仅是互联网经济的1/5。长此以往,美国核心制造技术与德国、日本等精益制造体系相比,代际差异不断扩大,本土产业链关键环节逐渐空心化,工业根基摇摇欲坠。
劳动力层面,也出现严重断层。自动化浪潮席卷而来,制造业岗位重构加速。麻省理工学院研究显示,1980年以来,自动化逐步取代大量受教育程度较低的工人,技术替代让传统岗位大量流失。美国职业教育体系却滞后不前,难以培养出适应产业升级需求的高技能人才,形成高技能需求与低技能供给的结构性错配,制造业陷入“机器换人”与“人才断档”的双重困境。劳工部数据显示,每年钢铁工人职位空缺约9400个,年薪中位数约5.7万美元,可职业教育却无法填补这一缺口,产业升级因人才匮乏受阻。
面对工业的衰败,美国自2012年起,提出“制造业回归”战略,试图力挽狂澜。2018年,出台《减税与就业法案》,大幅降低公司所得税税率,对海外利润汇回税率也进行下调,还允许企业部分资产当年在税前直接一次性扣除,甚至部分解除油气开采禁令,意图吸引资本回流,振兴制造业。
同时,加大基础设施和技术创新投入。发布1.5万亿美元基建计划,涵盖信息技术、智能电网、机场、码头等领域,为制造业发展筑牢根基。2022年,又先后推出《芯片与科学法》和《通胀削减法》,对本土半导体、新能源产业慷慨撒下超4200亿美元补贴,还设置生产线本土化前提条件的优惠政策,试图重建本土高端制造业产业链。
在人才培养上,推进教育体制改革。优先发展终身STEM(科学、技术、工程和数学)教育,增设技术课程与研究计划,搭建先进制造业高中以上人才培养通道。推动产学合作,将行业技能培训融入课程体系,完善学徒和资格认证计划中央数据库,为产业升级储备人力。
然而,现实却给美国重重一击。美国全球供应链已深度嵌入新兴市场,汽车等产业依赖全球2500余家供应商,重建本土供应链,周期漫长且投资巨大,短期内根本无法实现。关键原材料如稀土、锂电池材料,对华依赖度仍超60%,供应链安全隐患重重。华尔街资本长期偏好短期套利,2025年联邦利率维持在4.25%-4.5%,制造业融资成本居高不下,严重抑制长期投资热情。此外,美国长期依赖贸易逆差输出美元、进口商品的模式,持续削弱本土制造业竞争力,使得制造业回归之路举步维艰。
技术革命于美国而言,也成了一把双刃剑。特朗普政府将人工智能与传统能源作为技术升级双引擎,虽短期内对部分制造业有提振作用,却也可能导致“局部振兴、整体分化”局面。麦肯锡预测,到2030年全球约8亿个工作将被取代,仓储、装配线等领域岗位或减少20%-30%,进一步拉大高低技能劳动力收入差距。硅谷模式主导的互联网经济迅猛发展,还会挤压制造业所需的渐进式技术改进空间,美国在核心装备、精密材料等领域研发投入不足问题,依旧悬而未决。移民政策收紧、工会力量削减,更让美国制造业劳动力供给短缺危机雪上加霜。
美国在短短几十年间让工业走向衰败,是政策导向、资本流向、技术变革、人才培养等多方面因素交织的结果。如今,美国试图挽回颓势,却困难重重。这一历程警示着世界各国,工业是国家经济的根基,守护与发展工业,需综合考量各方因素,审慎决策,切不可重蹈美国的覆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