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代思想革新和古文运动的中坚
李翱(774年—841年),字习之,陇西成纪(今甘肃静宁县)人,唐代思想家、文学家。李翱是西凉王李暠之后、北魏尚书左仆射李冲的十世孙,他以此为荣,所以从来都自称“陇西李翱”,韩愈也如此称呼他,不过李翱的居地则在河南陈留(今开封市),其家族移居陈留已近百年。虽然李翱远祖显赫,但其本家则累世不显,七代之内没有高官,其祖父李楚金也仅仅做了贝州司法参军,其父姓名不详(连李翱自己都没有提及父亲名字,见其《皇祖实录》)。由此看来,李翱的出身在当时已经算是比较寒微了。
虽然李翱家世寒微,但“素业未坠”,他六岁习“词句之学”,即学习诗文,十五岁以后“有志于仁义”,转向了儒家经典。这个转向,也决定了李翱从此将走向思想之路、文章之路,对于诗歌,李翱不甚当行。这与梁肃有点像,梁肃甚至是未留下一首诗歌的文章家。贞元九年(793年),年甫及冠的李翱前往京城游学,准备进士考试。他拜谒梁肃,梁肃答应帮助李翱延邀声誉,“许翱以拂试吹嘘”,李翱也因此而闻名长安。遗憾的是,梁肃本年底去世,李翱进士考试也铩羽而还。四年后,李翱才进士及第。
这期间,李翱结识了影响其终生的人物——韩愈。当时韩愈在宣武军节度使董晋幕府,他高度赏识李翱,视之为得意门生,他不仅与李翱交流思想,指点其文章,还亲自做媒,将侄女许配给李翱。李翱后来回顾道: “贞元十二,兄佐汴州。 我游自徐,始得兄交。视我无能,待予以友。讲文析道,为益之厚。二十九年,不知其久。”(《祭吏部韩侍郎文》)体现出对韩愈亦师亦友间的尊敬和感激。两人往还二十九年,堪称一世交情。韩愈“奋 不顾流俗”,卓然一代宗师,其人格、精神和成就,必然会极大地感染和鼓舞李翱,李翱也在韩愈的指导、提携下亦步亦趋、进步飞速,俨然是韩愈副贰和忠诚的追随者。
考中进士后,李翱并未立即任官,而是与孟郊一起浙江之游。孟郊、张籍都是韩愈文学团体的骨干,李翱通过韩愈而结识孟、张,只不过李翱不擅诗歌,所以与之唱和不多。韩愈诗云: “我友二三子,宦游在西京。东野窥禹穴,李翱观涛江。萧条千万里,会合安可逢。”(《此日足可惜赠张籍》)其中的 “东野窥禹穴,李翱观涛江”,显然是指李、孟二人的浙江之游,韩愈想念这两位老伙计了,写诗寄友,略带调侃意味。
贞元十八年(802年),李翱终于走马上任了,出任秘书省校书郎。这与权德舆初仕一样,都属清选之职。此后他或者外出游幕,或者居京任朝官,或者闲居洛阳宅内,履历较为复杂。其任朝官,如元和二年(807年)迁为国子博士、史馆修撰,元和十四、五年(891年、820年)任兵部职方员外郎、吏部考功员外郎,长庆三年(823年)任吏部郎中,太和元年(827年)任谏议大夫兼知制诰,太和三年任中书舍人。
这些职位,与权德舆履历非常相近。可以肯定,朝廷是将李翱作为笔杆子来用的,最后的“知制诰”,肩负着起草诏令的关键任务。但李翱抱负大,有志于史,所以,他曾 “自负辞艺,以为合知制诰,以久未如志,郁郁不乐”(《旧唐书•李翱传》),李翱觉得自己文章出众,早该是“知制诰”了,可久久未能如愿,所以他曾一度“郁郁不乐”。而且,李翱性格“刚急,议论无所避”,这也成为影响他仕途的重要原因。正因为这样的性格,他就敢于当面指责宰相李逢吉的过失。
李翱与权德舆都盛负文名,但权德舆风流蕴藉,成为一时表率,最终官拜宰相,风光无限,成为文章中枢;而李翱则性格刚急,在中书舍人任上被贬外放,虽然其文章影响也大,思想上创获更多,但始终无法成为文章中枢和一时表率。当然,看到两位陇籍英才的联袂驰骋,还是让人怦然心动,油然而生敬意。李翱晚年曾任刑部、户部侍郎、山南东道节度使,官位算是很高了。武宗会昌年间,卒于节度使任所。
李翱是唐代古文运动代表人物之一,更是重要思想家,或者说,他首先是思想家,其次才是文章家。他以捍卫孔孟之道为己任,力图加强儒家思想的正统地位,所以他 “唯以中正信义为志,以兴尧、舜、孔子之道、利安元元为务”。在儒家心性理论上他尤有创见,企图建立自己的性命之学,所以,他作《复性论》,认为“性”为人之先天根本,“情”因性而生,但会扰乱“性”,所以,他提出“性善情恶”说。这是继孟子“性善”、荀子“性恶”之后的新见,是对性情认识的深化。因为“情”恶,所以他主张“灭情复性”。如何“灭情复性”呢?就要“至诚”,就要“尽性”,即通过修养自身,达到止息情欲干扰、以实现“寂然不动”的复性境界。
显然,李翱的心性论是在借鉴《中庸》、孟子、荀子等观点的基础上,吸收佛教的修养方法(李翱颇懂佛学),而形成的别具特色的个人理论。其高度重视《中庸》《孟子》,以儒统佛、援佛入儒的做法,开宋明理学之先河,具有 重要的思想史意义。在唐代思想史上,李翱是承上启下的关键转折点。
在古文运动方面,如同梁肃、权德舆、韩愈一样,李翱首先在乎文、道关系。在他看来,文道合一、文以载道,是天经地义的事: “吾所以不协于时而学古文者,悦古人之行也。悦古人之行者,爱古人之道也。”显然,古文、古道是一而二、二而一的事,所以,学古文就必须学古道,昌古道就必须昌古文。由此也可以断定,韩愈、李翱、柳宗元等人的古文运动,其实核心内质是思想运动。在具体作文法则上,他主张 “创意造言,皆不相师”,即无论立意还是言词,都必须出于独创,这与韩愈 “务去陈言”“戛戛独造”之论可谓一脉相承。他还关注到文章义、意、理、气、辞五者之关系。
大概是源于李翱的“灭情”论,所以李翱的文学观念较为单薄,较为忽视文章的审美性和抒情性, 这直接导致其文章偏于理论、学术化,远不如韩愈文章感人之深。其较好的文章,也都是杂著一类,如《解惑》《命解》《知凤》以及部分碑铭等。这可能直接是由其文学认识而影响的结果。
因此,说李翱是思想家、文学思想家,才是最准确的定位,现行各种哲学史、思想史、伦理学史、文学思想史等,都必讲李翱,即可证明。而作为文章家的李翱,其文章影响却相对有限,诗歌尤非其所长。总体来看,作为韩愈副贰,李翱辅佐韩愈推进了中唐思想革新和古文运动,其历史功绩足以彪炳千秋,亦足为陇右之光。
李翱不善诗,兹仅录一首,以备参考。
《赠药山高僧惟俨》
练得身形如鹤形,千株松下两函经。
我来问道无馀说,云在青霄水在瓶。
来源:黄河清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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