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唐故事：若非良将先筹备，受击宁徒丧副车

韩滉陛辞还镇，临行时，荐兵部侍郎柳浑入相，唐德宗即令柳浑同平章事。柳浑秉性刚正，夙负重名，时论称为得人，惟与张延赏未合。及韩滉既还镇，未几谢世，唐德宗欲起用白志贞为浙西观察使，柳浑谓：“白志贞儉人，不可复用。”偏张延赏逢迎上意，竟怂恿唐德宗，授白志贞官。又密奏李晟权重，不应再令典兵，乃留李晟在京册拜太尉，兼中书令。张延赏荐郑云逵出镇凤翔，还是唐德宗记李晟前功，令他择贤自代。李晟举都虞侯邢君牙，因此，授予邢君牙为凤翔尹，别命陈许兵马使韩全义率步骑万二千人，会邠宁军趋盐州。又命马燧领河东军击吐蕃，收降河曲六胡州。吐蕃大相尚结赞退屯鸣沙，闻马燧、浑瑊等大举出击，未免惊惶，更因云南王异牟，即阎罗凤孙。为西川节度使韦皋招抚，自己失一臂助，乃遣使至唐廷乞和。唐德宗尚未允许，尚结赞又卑辞厚礼，通好马燧。马燧乃留屯石州，上表陈请。李晟入谏道：“戎狄无信，不宜许和。”张延赏独与李晟反对，主张和议。唐德宗遂遣左庶子崔澣出使吐蕃。崔澣与尚结赞相见，责他败盟，尚结赞道：“我国助讨朱泚，未得厚赏，所以东来质问，乃诸州不肯相容，以致用兵。今公前来修好，实所深愿。但浑侍中忠信过人，名闻远近，应请他前来主盟，互昭信实。”崔澣返报唐德宗，唐德宗召浑瑊入朝，命为会盟正使，兵部尚书崔汉衡为副使，都监郑叔矩为判官。两下共议会盟地点，约在平凉。浑瑊出发长安，李晟语浑瑊道：“此行甚险，一切戒备，不可不严。”张延赏得闻李晟言，即入白唐德宗道：“李晟不欲两国联盟，故戒浑瑊严备，须知我疑人，人亦疑我，盟何由成？”唐德宗因复召浑瑊入内，嘱他推诚待虏，勿自猜贰，致阻虏情。浑瑊遵嘱而去。

既而遣使入报，谓已订定盟期，决于五月辛未日。张延赏召集百官，执浑瑊表示众道：“李太尉谓吐蕃难信，必不易和，今浑侍中有表到来，说是盟期已定，谅浑侍中总不欺上呢。”说罢，甚有得色。李晟亦在侧，忍不住泪下道：“臣生长西陲，备悉虏情，虽已会盟有日，怎保他不临时变卦？窃恐朝廷不戒，终不免为大戎所侮呢。”唐德宗始命骆元光屯潘原，韩游环屯洛口，遥作浑瑊援。骆元光亟往见浑瑊道：“潘原距盟地约七十里，公若有急，骆元光何从得闻，请与公同行为妥。”浑瑊答道：“皇上嘱我推诚，若用兵自卫，便是违诏了。”骆元光道：“事贵预备，一或遇险，后悔无及，他日论罪，宁坐骆元光。”遂派千骑至浑瑊营西面，暗地埋伏，又约韩游环派兵五百骑相连伏着，且嘱语道：“倘或生变，汝等西趋柏泉，作为疑兵，可分虏势。”韩游环军依计而行。浑瑊之不死，幸有此耳。

尚结赞使人至浑瑊营，约各遣甲士三千人，列坛东西，四百人穿着常服，得随至坛下，浑瑊一一许诺。辛未日辰刻，尚结赞又请各遣游骑数十名，互相觇察，浑瑊复应允。浑瑊为名将，奈何全不知防？哪知吐蕃在大营左右，伏兵至数万人。唐游骑往觇虏营，悉数被掳，一个儿没有放还。虏骑却梭织唐营，往来无禁。浑瑊与崔宋两人，全不知黠虏诡计，反从容趋至盟坛，入幕易服，准备行礼。蓦听得一声鼓响，万马声嘶，仿佛似广陵怒潮，震动幕外。宋奉朝方欲出视，不防虏骑突入，先把他拿来开刀。崔汉衡慌忙失措，急欲觅路逃生，已被虏众追上，把他揿倒，似缚猪般的捆了出去。独浑瑊从幕后逸出幸得一马，即纵身跃上，扯住马鬣，向前飞驰，背后虏众追赶，箭镞从背上擦过，亏得身伏马上，才免受伤，及奔近营前，望将过去，已剩得一座空营，那追骑尚紧紧不舍，不由的着急道：“天亡我了！”道言未绝，营西有一大将呼道：“侍中快来！我等在此。”浑瑊侧身西顾，见有一簇官军，整队列着，才觉得绝处逢生。

话说浑瑊奔回故营，营中将士，已皆遁去，幸营西尚列有严阵迎接浑瑊，统将非别，就是骆元光。骆元光迎浑瑊入营，即令军士持械待虏，且促邠宁向西进行，俟虏骑追至，骤见官军阵势严肃，已是惊心，更瞧着西边一带，有官军驰去，恐他绕出背后，阻截归路，乃即收军却还。浑瑊与骆元光招集散卒，检点伤亡，已不下二千余人，只好付诸一叹，怏怏而还。是日，唐德宗视朝，语宰辅道：“今日和戎息兵，好算国家幸福。”柳浑接口道：“戎狄豺狼，恐非盟誓可结，今日事实足深忧。”李晟亦插入道：“诚如柳浑言。”唐德宗变色道：“柳浑书生，不知边计，大臣亦作此言么？”李晟与柳浑皆顿首谢罪，唐德宗拂袖退朝。到了傍晚，由韩游环急奏，报称狡虏劫盟，入寇近镇。唐德宗大惊，即召柳浑等入议道：“卿本书生，乃能料敌如此，朕适才失言了。但虏入近镇，都城可虞，究应如何处置？”柳浑尚未答。李晟趋进道：“臣愿出屯奉天，防御虏兵。”唐德宗沉吟未决。仍然不忘张延赏语。适浑瑊奏报亦至，备详一切，因命浑瑊屯兵奉天，留李晟不遣。

（本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