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8年7月16日襄阳解放,刚睡下的旅长肖永银接到中央电报:“将活的康泽送中央”。意思是中央要的是“活的康泽”,中央非常关注康泽的“活”。
1948年7月15日,襄阳城四门全都突破后,城内进入了激烈的巷战,晋冀鲁豫野战军第6纵队司令员王近山再次接到刘伯承的指示:“康泽只能活捉,不能击毙,要活的!”
康泽时任国民党第十五绥靖区中将司令官兼襄阳守备司令。王近山立即电话通知18旅旅长肖永银等各旅长,说:“康泽是国民党中央常委、大特务头子,从他这里得到的情报、密码,格外有价值,一个字抵一门大炮。一定要活捉康泽。康泽司令部所有的资料,一张纸片也不能漏!”肖永银理解这康泽太重要了,他掌握着国民党高层和特务组织复兴社的机密。有了他,诸多历史疑案都可找到解答。
战斗一结束,暮色四合时分,肖永银一步跨进直捣守敌司令部的54团团部,问:“康泽呢?”
团长郝祖耀有点支支吾吾:“我只抓到了副司令郭勋祺……”
肖永银打断了他的话,声调极其严厉:“我问的是康泽!”
“没有抓住……”“没有抓住?!”肖永银“啪”地一拍桌子,“不收兵!部队赶快搜索,死了,把尸体抬给我看;活着,捉来给我!死要见尸,活要见人!如果跑了,从哪儿跑的?跑到哪去了?一定要弄清楚!”
54团立即出动搜索。
肖永银下命令:“搜,要像梳篦一样梳!”
大规模的搜索持续了两三个小时,襄阳的旮旮旯旯被“梳"了一遍,但“活的”康泽没找见;死尸堆里扒了一遍,“死的”康泽也没找见。
郝团长灵机一动,到俘虏营里一查,找到了康泽的“贴身侍卫”,他是一个满脸稚气的小伙子,才十七八岁。一问,他就紧张啰嗦,使劲地咽着睡液,最后脱口说:“康执委可能钻了地道。”
哦?有地道?怪不得到处找不见呢!郝团长和颜悦色道:“那你能不能带着我们到地道去?”勤务兵苦着个脸,答应了。
一行人押着勤务兵很快找到地道口。他们一进洞口,手电筒往前一打,光圈罩住里面黑乎乎的一团人。
此时康执委已全没了平时的威风,头负了伤,污血染红了半个面颊。洞里其他几个人是他的亲信,有的刚死去,活着的也已半死不活,瘫靠在洞壁上……没任何反抗。在手电筒的光束中,康泽缓缓站起了身,然后被押送去了旅部。
“活捉康泽”的消息上报去了纵队和野司。几个小时后,刚睡下的肖永银被电报员推醒了:“旅长,野司转来中央电报!”
肖永银赶紧接过来一看:“将活的康泽送中央”。电文只8个字,连标点都没有,但意思很清楚:中央要的是“活的康泽”。也就是说,中央非常关注康泽的“活”,死了的康泽“意思不大”,而活的康泽“价值连城”。
肖永银一想到这,心里一惊:老蒋总是要他的手下“不成功便成仁”,而自己当初抓住康泽后只想着不能让他跑了,倒没去想他的死活,万一他“成仁自杀”呢?这一想,他赶紧下床,急急跑去亲自守着康泽。
康泽被关在旅部附近的一间民房里,看守的保卫干部特别优待他,用门板搭了个铺,铺上铺了层稻草。肖永银火急火燎地赶来时,康泽正歪睡在他的“床”上打着呼噜呢,不像有自杀之心。肖永银放下了悬着的心!但特务们把戏多着呢,不守着哪行?于是轻轻坐在康泽旁边守护。
天亮了,康泽也翻了个身,醒了。“康先生,昨晚怎么样啊?还安宁吗?精神也还好吧?”肖永银问道。
肖永银一问,康泽倒坐起来了。肖永银仔细打量眼前这位闻名遐迩的国民党特务头子,他头上缠着绷带,脸色略显苍白,白白净净的脸庞上架着副金丝框眼镜,镜片后一双眼睛并不像想象的那样凶残和阴鸷,这就是令人不寒而栗的“阴间使者”康泽?他却没心思回答肖永银的话。他转过身,背上一块伤露了出来,突然他带着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操着浓重的四川口音问:“你看啊,我是不是要残废呀?”
一听这话,肖永银放心了,他绝对没有“成仁自杀”之意,马上宽慰他说:“康先生,这不过是弹皮擦了点伤,是外伤,不要紧的。我叫人给你换换药。”
回到旅部,肖永银抓起电话向王司令员报告说:“康泽不会自杀!”“你怎么知道?这些特务鬼着呢!”“他担心自己残废,舍不得死的。”肖永银说。
这时纵队通知把康泽送上去。肖永银叫了辆马车,车上铺了些草,又放了床被子,把康泽“送”走。他话说得很客气:“康先生,把你送上面去。我们对你的安全负责,我相信你不会跑。但人心隔肚皮,还得委屈你一下。”
这时,两个战士上来给康泽戴上手铐脚镣,被子往上一蒙,就把他拉上了马车,急急地走了。后来,陈毅听说康泽“怕残废”的事后,笑着赋了首诗,其中有句叫“成功成仁两不成”,这算是对康泽的“客观评价”。
新中国成立后,康泽在北京功德林改造。1963年4月9日获特赦,任全国政协文史资料委员会专员,撰写了“亲历亲见亲闻”的大量第一手珍贵史料。1967年12月23日,康泽因心脏病等症复发去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