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县大人,要尽快查出这等狡猾贼人,好让我们百姓安生啊!”
清朝时期,福建漳州龙溪县接连发生多起大型失窃案,百姓已是叫苦不迭。
可知县又何尝不是焦头烂额,这盗贼来无影去无踪,连着查了好几周了,都不知道要上哪抓人去呐!
蒙面大盗惨下死手
嘉庆十六年元宵节深夜,龙溪县,仍不得安宁。
城东的那家善长当铺,两个护家守院的家丁发觉有一个黑影大盗闯入。
随即,双方厮杀起来。尽管家丁身手矫健,但对手武功也十分了得,激烈交战数回合,场面始终僵持不下。
而当那家丁试图一探大盗真面目时,谁料,竟是不透一点儿风的蒙面人。
更为诧异的是,在这场一对二的敌斗中,俩家丁最终均惨死于大盗之手。
当铺其他伙计闻声赶来时,大盗已不见踪影。
发生此等大事,次日清晨,整个龙溪县又是沸沸扬扬。
三个月内,这里已有二十多户人家报了偷窃案,其中不乏富庶乡绅和商人,而被盗之物,无不是金银珠宝、字画古董等珍贵物品。
可如今,这盗贼非但没有收敛,还活活取了人性命。
一时间,龙溪县人人自危,不少百姓因此离开故居,有权势的人家,也全都看紧了门户。
每日还不到傍晚时分,原本商贸交易生机勃勃的龙溪河两岸,已统统打了烊,留下一片死气沉沉。
而龙溪知县苏希东,早已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自己手下的诸多捕快明明已是昼伏夜出的蹲守,更何况,也派了衙役挨家挨户地去调查了,竟都毫无进展。
很快,上级知府衙门也闻悉了此事。
“在我的治理下,应该国泰民安才对,怎会有如此恶劣的案件发生呢?”
知府李栋说出此话时神情严肃。
倒不是他真容不得恶人继续作恶,只是身为知府,龙溪县也在他的管辖范围,要是自己的上级查起来,免不了他的一份责任。
于是一日,李栋诚邀苏希东进府。
苏希东行了见面礼后,李栋直入主题:“贵县盗案迭出,文牒已发下,限你一个月破案,将捕获的大盗送至府上审理,逾期免职处理。”
李栋话音刚落,又补上了一句:“我与苏大人虽为至交,但此案实属关乎百姓的大案,到时要是你难以办妥,本知府恐怕也难于相帮仁兄了!”
苏希东唯唯诺诺地连声应允,回到县衙后却是一阵长吁短叹,又寻思逃不过,只得硬着头皮命衙役严缉。
说来也真是邪乎,任职两年来,各种棘手的事儿都落到了他头上,苏希东天天都是一副苦瓜脸。
寻不得蛛丝马迹
好在天无绝人之路,苏希东这个倒霉蛋也迎来了贵人相助。
没过几日,蒙面大盗再次嚣张地出来作案,这次轮到巨绅郭太史的家中被洗劫。
虽说郭太史不差钱,但无凭无故地被贼人欺负,终是忍无可忍,气上心头。
可他又见知县长期破案无果,铁定是拿这贼人再无办法了,便又想起自己的知交张师诚。
这位张师诚多年历任军机等内外官职,颇有建树,政声颇佳。在封疆大吏中,也素有“能手”之称。
正好那时,张师诚任命福建巡抚。
郭太史便写了一封信寄给张师诚,请求他速速前来查案。
张师诚仔细查阅了好友来信,惊觉福建省下竟容有如此胆大妄为之事。
随即,他施以援手,亲自带着巡抚衙门的人手赶往龙溪县抓人。
抵达后,张师诚立马指派衙役分头行动,对龙溪县城全境进行严密的巡视和检查,以期及时发现任何可疑人员。
可惜十多天的排查下来,衙役们累得晕头转向,连个蛛丝马迹都没发现,张师诚都不禁怀疑自己的方法是否有不妥之处。
与此同时,龙溪县百姓也颇有怨言,每日身处在这城中,都像是被处处安插的捕快监视一般,好不自在。
而知县苏希东也以为自己抓住了张师诚这根救命稻草,可原来,即便是高人,到头来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师诚兄,久仰大名,为官知县,实在无能,近来劳烦您在龙溪县辛苦了。
可您说这蒙面大盗怎么就能来去自如地在这光天化日之下为非作歹,为官是实在想不通。
师诚兄,您见识多,我替百姓们请求您再想想办法,帮助龙溪县重回往日的宁和繁华。”
苏希东又一次走到绝境,他亲自前去拜访张师诚,说下了这番话。
再过不久,要是仍未擒到贼人,自己头顶上的乌纱帽就要被上级知府李栋摘下来喽。
但苏希东也不肯向比李栋还官大一级的张师诚指明这其中的暗理,只希望先借张师诚之手看看能否帮助自己破案。
张师诚是个体恤百姓之人,此番下来,进展毫无,不用苏希东多言,他已是思虑到寝食难安。
辗转反侧之中,张师诚突然想起自己的心腹。
林则徐一语道破玄机
张师诚的心腹,是后来大名响当当的林则徐。
那时,林则徐还只是张师诚的幕僚人物,平日里跟随在张兄左右,为他出谋划策。
但新人林则徐锋芒毕露,在诸多事务陷入泥沼之时,总是他出其不意地想出妙招,深受张师诚喜爱。
为了尽快破案,张师诚决定将林则徐从福州调到龙溪县,让他一试。
林则徐赶至后,并未做过多休息,立即将近来发生的所有案件都速速查阅了解了一番。
连眉头都没皱几下,林则徐已向张师诚做起了粗略的分析。
首先,林则徐推测,这一蒙面大盗是对当地地理民情非常熟悉之人。
因为其偷盗的几乎都是富户,且从未失手,似乎对龙溪县城内的住户结构都颇有细致研究,而如果不是居住在县域之内,很难有此功力。
大盗的所在范围已被缩小到龙溪县,张师诚不由得咽了几下口水。
林则徐接着说出了第二条推测。
他认为此盗贼武功不凡,但在此之前,龙溪县内百姓都还闻所未闻过谁家的子弟武艺这般过人。
而且,每次作案都像是算准了不会被衙役逮捕,对衙门内部或是师傅所安排的人员值守时间也全都了如指掌。
综合这两点,蒙面大盗很可能就是衙门内自己人所为!
张师诚坐不住了,本来他的第一反应是徒儿的思维实属跳跃,可转念细细一想,竟深以为然。
既然狡猾的大盗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就不宜大张旗鼓地搜寻嫌犯,否则很可能打草惊蛇。
在林则徐的建议下,张师诚随即撤下了所有严防在城内的人马,并憋起了一个大招。
大盗!原来是你
童顺、钟文接到密令。这两位,是张师诚秘密精选的得力捕快。
蒙面大盗功夫高且侦查能力强,而童顺与钟文,机敏聪慧,身手不凡,能与之对抗。
但二人抵达龙溪县前,被张师诚师徒特意叮嘱,一定要乔装打扮,低调行事。
于是,他们穿上了平民百姓的衣裳,化为小贩来到龙溪,后在当地偏远的一处客栈低调地住了下来。
白天,二人非但没有任何行动,反而呼呼大睡,原因是:正在生病,需要休息。
但很显然,这是他们避免引发任何人注意的一个幌子。
一到夜里,二人便会立即分头行动,专门围着张师诚交代的目标范围--各处的衙门周边暗地里查缉。
在林则徐提出的撤下所有人马之计后,龙溪县营造出了一种警备不森严的氛围。
张师诚认为,蒙面大盗即便缜密也会掉以轻心,而自己只需两名得力捕快,既不惹人注目,又足以应付。
果不然,还不到一炷香的工夫,在童顺暗中监视的一处巷子里,一蒙面壮汉大摇大摆地现身,身上还背着一个大包,定是他装所窃之物的容器。
童顺秒反应,抢上一步,又猛喝一声,手抡钢刀,一招蛟龙探海,向那大盗拦腰砍去。
若是他人,早就被其制服。可这大盗果真是不同寻常,见钢刀劈来,一个鹞鹰展翅,离地已有两米多高。
等到双脚落地时,他的手中神不知鬼不觉地已多了一把软剑。
趁童顺个不注意,蒙面大汉使出一招毒蛇吐信,将软剑逼近童顺的咽喉。
童顺见来势凶猛,顺时后退一步,将钢刀一翻,一招霸王举鼎,格开软剑。
危机消除,刀法转而一变,用一招饿虎扑食,径取蒙面人。
这场激烈的对抗持续了数小时,天快要微亮。
蒙面人显然是做贼心虚,不敢再与童顺长斗,只求早点脱身。
当钢刀再次向他扑来之时,使了一招懒驴打滚,滚出一丈多远,纵身一跃,如飞般逃去了。
童顺哪里肯放,在后紧紧追赶,最后发现那人从后墙跳入“县衙”内。
童顺大惊,想不到盗贼果然是县衙中人,不由暗暗佩服林则徐的先见之明。
此次,虽然未能擒到蒙面大盗,但无疑是取得了突破性的进展。
可要是直接去衙内拿人,定是不妥,更何况知县苏希东称自己的县衙内没有他们描述的这号人。
难道只是跳进县衙临时藏身?无奈,童顺与钟文也只好继续秘密蹲守。
可恶的是,大盗变得极为谨慎,连着一周多都不见任何踪迹。直到半个月后,才终于手痒。
这次童顺、钟文决定不正面交锋,他们使出了柔和手段。
二人决定静静等着蒙面大盗偷完东西,将大包装得鼓鼓囊囊,心满意得地逃窜回去之际再出手。
可是这回,悄悄追了一路,两人竟发现蒙面大盗来到的是“府衙”的围墙边,而后,见他将身一蹲,一个紫燕斜飞,跃上围墙。
管他进的是县衙还是府衙,已经做好准备的童顺,趁大盗未站稳之际,将手中飞蝗石射出,只听“噗”一声,正中他的后脑,再次跌入墙中。
次日,童顺与钟文立即来到县衙找到苏希东,向他一番道来昨夜之事,请求苏希东能亲自出面去上级知府衙门探探人。
苏希东一听,这可恨的蒙面大盗终于要揭开真面目了,赶忙去了知府衙门。
在这里,苏希东真的见到了一个头上裹着纱布,面部浮肿之人。
可这人,着实让他大为震惊!
因为此人,正是让他擒拿大盗,完不成还要摘了他乌纱帽的知府李栋!
大盗主动进大堂
苏希东虽内心翻江倒海,但也是不露声色的告辞。
禀报童顺、钟文后,童、钟又快马加鞭地禀告至张师诚、林则徐处。
张、林担心带人去府衙擒捉李栋会走漏风声,再说李栋武功高强,若被他走脱了,反而会留下后患。
于是,一众人演起了戏。
张师诚以福建巡抚的身份给李栋传了一份密札,内容的大意为:案子水落石出了,苏希东是主犯,请速速解苏希东到省城审讯。
李栋大喜,一来自己竟能瞒天过海,二来,还意外收获了一只替罪羊。
李栋不再拖延,立即点了十多名亲兵,来到龙溪县衙,拿了苏希东,亲自押解到福州。
到了福州,泉司当即提审苏希东。李栋得意洋洋地押着苏希东进了大堂。
只见张师诚及按察使胡大人端坐堂上,李栋还没开口,胡大人大喝一声:“来人,将李栋拿下!”
李栋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反应过来之时,早被童顺、钟文等人抢先擒住。
好一个瓮中捉鳖,李栋大喊冤枉,已是无人搭理。
倒是这时童顺冷笑地问李栋还认识他否,李栋惘然摇头。
童顺怒道,那夜我与你交战,只觉你的招法与我当年在东海协助水军力战一个强盗时遇到的似曾相识。
而当时,因援军迟迟未到,让强盗侥幸逃脱,没想到今日你我还能相认,我也还能擒拿到你!
原来,知府李栋原本是东海风尾帮的大海盗,专在海上杀人越货,积累了大笔赃款。
一次偶然的机会,他结交了一名京官。后来,适逢中原大旱,朝廷国库空虚,他便趁机动用与京官的关系用巨款买下漳州知府。
就这样,李栋无赖地完成了从海盗到知府的转变。
到任后,他不仅无所作为还为非作歹,想尽办法搜刮钱财。不料身处在这富庶之地,李栋贪心剧增,便想借知府的官职做个幌子:白天当知府,晚上做蒙面大盗行窃,一石二鸟,也不会有人怀疑。
果不然,连着作案几十起,次次都是顺风顺水,金银珠宝还到手无数。
“饶命啊,饶命啊”,李栋见这回在劫难逃,竟服软的痛哭流涕。
可是,恶人自有恶人磨,多行不义必自毙。李栋这个恶人,又怎会被姑息,逃过他的天理循环呢?
参考资料:.文史精华,2016(4):70-7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