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弥远之死、宋理宗亲政与端平入洛三者息息相关,理宗为摆脱已故丞相的阴影,兼以洗刷篡夺济王竑皇位的污名,以郑清之为相、起用道学家真德秀(1178-1235)、魏了翁(1178-1237)等人,实行更化,号称小元祐。
但因先天得位不正之故而兴"端平入洛"之师,赌上国运的收复三京行动惨败,致使两国兵祸连结四十年,致使怠政,沉溺酒色、任用近习,阳崇理学而徒具空谈,晚年重用贾似道以图挽救国运,其后即位的度宗,在位十年乃南宋最后稳定的时期,然而推行之公田法、打算法等危机处理措施却加速包容政治所凝聚的向心力瓦解,终因内无辅佐之臣,外缺御边之将,惨遭崖山之覆。
臭脾气,人见人恨的能臣史嵩之
史嵩之画像
史嵩之,字子申,庆元府鄞县人,史弥远堂姪,嘉定十三年(1220)进士,《宋元学案‧横浦学案》所记四明史氏中的"不驯者"。据《延祐四明志》载:
由此可知他的脾气不好,直来直往,若非他出身四明史氏家族,早就在南宋官场混不下去,不过他选择襄汉前线发挥才能,倒是如鱼得水,信用名将孟珙(1195-1246)抵御金朝破襄入蜀之企图,并于端平元年(1234)实现消灭宿仇金朝的愿望。
然而史弥远去世使得支配体制发生变动,急于巩固地位的理宗和郑清之联合与史弥远有隙的赵范、赵葵兄弟,觊觎蒙古退兵呈现真空状态的三京之地,企图成就不世功勋以掩盖篡位污名,而无视史嵩之、吴潜等人出于现实考量的反对意见。
史嵩之夫妇之墓
三京之役失利后,理宗悔不听其言,重新启用为帅臣,史嵩之措置有方,解除庐州之围,以孟拱守江陵,率师解黄州之围,收复光州、滁州、信阳,并于嘉熙三年(1239)六月收复襄阳,"自是边境多以捷闻,降诏奖谕"。
宋理宗画像
不过史嵩之重获圣眷令朝臣忆起史弥远专权,联合三学生群起攻击。淳祐四年(1244)九月,史嵩之为探望其父病情告假返乡,不久史弥忠(1161-1244)死讯传抵朝廷,理宗要夺情起复,先是遭将作监徐元杰反对,主张"宜许其举执政自代"。
十月催促史嵩之赴任也遭本人拒绝,期间爆发徐元杰、史璟卿暴卒事件,史嵩之的反对者先是抹黑史嵩之不奔丧、接着栽赃两人之死为史嵩之下毒所致,还攻去出来说公道话的人,最后宋理宗迫于众议让史嵩之致仕,闲居十三年后,于宝祐五年(1257)过世。
奸臣贾似道与包容政治的极限
贾似道,字师宪,台州(今浙江临海)人,制置使贾涉次子,母胡氏为妾,不容于正室,故贾似道幼年和母亲住在一起,贾涉去世时,他年仅十一岁,姊姊嫁给理宗,封为贵妃。
贾似道
由于晚宋战火频仍,兼以贾似道被列入奸臣传,故《宋史》对他的描述多有偏颇、隐晦,其在嘉熙二年(1238)中进士,时人议论,沸沸扬扬,多认为是靠舞弊才通过的,这或许和他平时放浪形骸、夜夜笙歌的行径有关。方回〈监簿吕公家传〉有详尽叙述:
《钱塘遗事》亦有举子讽刺贾似道以假手登科的方式取得进士资格,大抵来说贾似道中进士无庸置疑,只是取得方式颇有争议。那为何史嵩之得"阴媚贵妃"而拢络贾似道?
这是因为贾似道受父荫、又借着姊姊的宠幸进为籍田令时已和宋理宗建立起私人关系,史嵩之在前线掌握军政大权,难免担心君主对他产生疑虑,所以推辞兼领湖广总领,改推皇帝的亲信贾似道任职,好安帝王心。
贾似道 影视形象
不过,真正让贾似道飞黄腾达的,还是鄂州之役击退蒙古。开庆元年(1259)九月忽必烈率领的蒙古军突破长江,吴潜上表弹劾右丞相丁大全,理宗以贾似道为宣抚援鄂,十月罢免丁大全、以吴潜为左相兼枢密使、下诏罪己,并在军中拜贾似道为右丞相兼枢密使,十一月鄂州之围解除,贾似道挤走不得理宗欢心的吴潜,并以"打算法"排除军中异己,遏制外戚、宦官和三学生,任用慵懦可制的道学家,独揽大权。
贾似道运用包容政治,有依循,也有破坏。公田法实施的背景,相当于危机处理法案,不可否认,公田法具有剥削色彩,针对对象亦是属于南宋统治阶层──官僚、地主、商人,因此造成凝聚力崩散。
南宋《中兴瑞应图》
而南宋"形势户"特权其实不多,最重要的特权是科配和色役的优惠;宋理宗、度宗在晚宋政局中任用近习、君权独大和道学迂腐不堪事,已说明包容政治的施行已达极限,也是士大夫与皇帝共治天下的对等地位的尾声,一旦权相垮台,缺乏魄力和判断力的继承人面对内忧外患的时局根本毫无招架之力。
芜湖溃败后,守将、朝臣纷纷逃亡,即便谢太后严词批判、利诱也无济于事,纵有张世杰、文天祥率兵勤王,右丞相陈宜中不信任张世杰,兼以不晓兵事,左丞相留梦炎与文天祥不和,将他赶到苏州抵挡蒙古军队,结果他募集的义军前往常州支援而全军覆没。
留梦炎、陈宜中只好召他回临安,弃守平江府(今浙江省苏州),退保余杭,待留陈二人皆亡命,张世杰、苏刘义、刘师勇各率所辖兵马保护益王昰、广王昺南逃,以文天祥为右丞相兼枢密使知临安府赴元营媾和,"与大元丞相伯颜抗论皋亭山"遭拘留。
崖山海战
南宋又派家铉翁、贾余庆前往递交降书,元军入临安后得知二王南逃,派遣宋叛将张全追杀,自此进入没有前线的战争,张世杰、陆秀夫、陈宜中在福州拥立赵昰,改元景炎,于广东、福建沿海移动,知泉州田真子、市舶使蒲寿庚投降蒙古,尽杀城中宗室三千,南宋流亡朝廷欲前往占城不果,景炎三年(1278)四月端宗崩于碙洲,陆秀夫、张世杰拥立广王昺,改元祥兴,并于六月迁跸至崖山,终亡于崖山海战。
参考文献:
《宋史》
《历代名臣奏议》
《宋元学案》
《续修四库全书》
《延祐四明志》
《中国方志丛书》
《癸辛杂识》
《咸淳临安志》
《左史谏草》
《钱塘遗事》
《古杭杂记诗集》
《中国风土志丛刊》
《晚宋社经困局与景定公田法》
《取民与养民:南宋的财政收支与官民互动》
《贾似道与晚宋政局研究》
《宋季三朝政要笺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