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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8月1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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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北京国子监孔庙的红墙碧瓦之间,有一块古老石碑,螭首龟趺,静静伫立已七百余年。很少有人知道,它所铭刻的,不是一位帝王的丰功伟绩,而是一个思想家的千年荣光。
文|潇湘倦客
718年前的今日,大都皇城(今北京)深处,一道诏令自元武宗孛儿只斤·海山的御座前传下。诏书上赫然写着:
“加号大成至圣文宣王,遣使阙里,祀以太牢。”
这日正是公元1307年8月17日(元大德十一年七月十九日)。
诏书一出,朝堂震动。蒙古贵族们窃窃私语,而汉臣们则难掩激动——自汉武帝“罢黜百家,独尊儒术”以来,历代皆有追封,但如此崇高的封号,在孔子身后一千七百八十六年历史中尚属首次。
这道诏书的开篇便气势恢宏:
“盖闻先孔子而圣者,非孔子无以明;后孔子而圣者,非孔子无以法。所谓祖述尧舜,宪章文武,仪范百王,师表万世者也。”
简短数语,却将孔子从“儒家始祖”的地位,推上了“通古今之变、师表万世”的圣者之巅。这里用的是典型的儒家话语系统,其实早在宋代理学盛行时,类似的表述就已频繁出现。但此时由蒙古皇帝诏书颁出,却有一种异质而庄重的象征意味。
其中,“大成”二字尤为讲究,它出自《孟子·万章下》:“孔子之谓集大成,集大成也者,金声而玉振之也。”
元代儒臣阎复对此解释:
“盖言孔子集三圣之事,为一大成之事,犹作乐者集众音之小成而为一大成也。”
意识就是指孔子融通了三代礼乐制度,为古今治道之总成,犹如金石乐器的终章余音。
至于“至圣”,则延续宋真宗大中祥符五年(1012年)为孔子的封号,意为“圣人之最”;“文宣王”则是唐玄宗开元二十七年(739年)所封,强调其“以文载道、宣教天下”的功绩。
这三个尊号合一,成就了历史上最长的孔子封号。
▲北京孔庙
在孔子辞世后,其封号经历了二十余次变迁,每一次变迁都反应出不同时代对儒学的态度:
孔子自公元前479年卒于鲁国,门人私谥“尼父”,从“父”者,意在表彰其德望犹如人父。首个正式记载孔子尊称的,是《春秋左氏传》所载哀公言:
“尼父,圣人也,而不得志于时。”
汉平帝元始元年(公元1年),正值王莽摄政。莽政权试图以“复古名教”取信于人,遂追封孔子为“褒成宣尼公”,开创了孔子封爵先河。
到了唐玄宗开元二十七年(739年),儒学在佛、道长期鼎立的格局中逐渐复苏。为彰显国家正统,孔子被追封为“文宣王”,地位直追周天子。
北宋崇道尊儒之风更盛。大中祥符五年(1012年),宋真宗为营造“天命在宋”的舆论,特下诏加封孔子为“至圣文宣王”。诏书中称:
“孔子,道之祖也,德配天地,教洽古今。”
此后“至圣”成为孔子最常见的官方尊称。
而最令人惊讶的是西夏政权,夏仁宗三年(1146年),李仁孝竟封孔子为“文宣帝”。当年西夏礼部上疏称:
“圣人之道,不分夷夏。孔子者,万世法也。”
遂以帝号加之,给予帝王规格的祭祀礼仪,成为孔子封号史上最高爵位。
在明嘉靖九年(1530年),明世宗认为“孔子封王为非礼”,因此下诏去除孔子王号,改称“至圣先师”。到了清朝顺治二年(1645年)清廷曾短暂恢复“大成至圣文宣王”称号,但十四年后又改回“至圣先师”。
清廷覆灭后,民国二十四年(1935年),国民政府最终确定孔子谥号为“大成至圣先师”。这一称号至今仍在台湾地区沿用。其中“大成”二字,正是源自七百多年前蒙古皇帝对儒家文化的崇高礼赞。
▲夏仁宗李仁孝
元朝初年,蒙古人横扫欧亚草原,凭借马背上的军功建立起空前广阔的帝国。然而当他们真正坐上中原王朝的龙椅时,却不得不面对一个根本难题:如何治理一片语言、宗教、制度、价值观截然不同的中原大地?
实际上,自成吉思汗以来,蒙古汗廷即有纳贤好儒之举。窝阔台时期即设儒士馆,延揽中原士人入幕;忽必烈更在建立大都前后,任命儒臣许衡、耶律铸等主掌礼乐典章,并在至元初年恢复“国子学”。
虽然蒙古人实行“四等人”制度,将汉人排于色目之后,但对儒家的态度却始终复杂:既防其为士族之学、束缚皇权,又不得不借其礼制、制度与政教传统来维系秩序。
元成宗铁穆耳即位后,为继承忽必烈“汉法”遗产,特别强调“祖训之外,文理亦不可废”。他在至元二十六年(1289年)下诏:
“孔子之道,垂宪万世,有国家者,所当崇奉。”
这道诏书为后来加封孔子埋下伏笔。
而在当时元廷多元化信仰背景下,儒家被有意“宗教化”处理,与佛教、道教、基督教、伊斯兰教等并列享有官方“祈福”特权。在这一背景下,儒家被视作“万世师表”的宗教,获得了与释、道相当的礼遇。这也解释了为何元朝对孔庙祭祀规格之高,几乎等同国祀祖庙。
在蒙古人的眼中,孔子并不只是一个讲礼仪的古代贤人,而是一种制度符号、一套可用于治理庞大异族帝国的文化工具。加封“大成至圣文宣王”,便是这场文化采纳过程中的一个高光节点。
▲曲阜孔庙大成殿
1307年的加封盛典,恰逢元大都朝堂风云暗涌的敏感期。就在这一年,元成宗铁穆耳驾崩,他死前未立太子。皇位空悬,这也势必将引发一场权力真空下的兄弟夺位之争。最终,在以权相哈麻为首的色目官僚支持下,其弟海山自北方军中返回大都即位,是为元武宗。
武宗上台之初,朝野风声鹤唳。色目人与汉人、军功与文治之间的张力,需要调和。而孔子,正是最合适的选择:他既不具有现实政敌属性,又拥有跨越朝代的文化合法性,更能统一草原与中原两套叙事体系。
就在即位不久之后,武宗海山颁布《加封孔子诏》,其中末尾写道:
“尚资神化,祚我皇元。”
这一语带“教化天命”的祈辞,在元代并不多见。相比于忽必烈的实用主义,这更像是一种借“圣教”立信、用“尊孔”凝聚文官集团的急切政治操作。
加封典礼当天,使者奉命前往山东曲阜孔庙,按周礼典章以“太牢”(古代最高祭祀规格,使用牛、羊、猪三牲)祭祀孔子,孔庙闭门三日净坛、设香案、换御赐匾额,一时成为舆论焦点。
为铭记这一重大事件,朝廷特命国子司业潘迪书丹、谢端篆额、茅绍之刻碑,在北京国子监孔庙前立起一座气势恢宏的国学加封孔子制诏碑。
石碑高450厘米、宽110厘米、厚34厘米,碑首雕螭龙,碑座为龟形。碑额篆书“元加封孔子碑”。落款时间,大德十一年七月,正是元武宗下诏加封孔子那年。
碑文由礼部尚书阿里海牙亲撰,全文五百余字,开篇称孔子“历代不祧之宗”,结尾则云:“立德立功立言,万世不刊之圣范。”
元武宗加封孔子为“大成至圣文宣王”时,未必想到,自己正在将一位两千年前的先秦学者,锚定为“帝国认同”的坐标。
自汉武帝“罢黜百家、独尊儒术”以来,孔子逐步从鲁国布衣、儒家私师,晋升为“天子之师”“万世之表”。
唐玄宗封其为“文宣王”,是以帝王礼制认可其文化权威;而元朝加上“大成至圣”四字,则是将其人格理想、制度价值彻底制度化,一个异族政权以国礼祭孔,其象征意义远远超出祭祀本身。
元之后的明清两朝,每年春秋两祭,曲阜、北京、各地州县孔庙如期行礼。从科举取士到庙堂政务,从《四书》教义到家训礼制,“尊孔”不仅是文化敬仰,更是政权合法性的根基结构。
这份延续,穿越了政权更迭与族群边界:孔子既是汉人的“圣人”,也是蒙古人的“圣师”,更是满洲皇帝的“文教楷模”。他被赋予的是一种超越民族的象征意义,是让辽阔帝国内部维持认同秩序的文化语言。
参考文献:
《加封孔子碑》原文
《元史》
《孔子形象的历史演变》邱永辉著
————☀本文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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