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五”我国文化旅游发展环境

旅游消费对经济社会发展贡献大。旅游消费作为我国消费市场的重要组成部分，对经济增长、产业升级和民生改善具有多重推动作用。2024年我国旅游人次达到56.2亿，同比增长14.8%，总收入5.75万亿元，增长17.1%；旅游人次恢复至疫情前（2019年）的93.5%，旅游总收入已经超过疫情前水平。旅游涉及交通、住宿、餐饮、零售等110个细分领域，经济乘数效应显著，根据中国旅游研究院（文化和旅游部数据中心）测算，每1元旅游消费可带动相关行业4.3元产值；按照2024年我国旅游总收入数据估算，2024年旅游拉动我国经济约24.7万亿产值。另据世界旅游理事会(WTTC)发布的《2024年经济影响趋势报告》，中国2023年旅游业对GDP的贡献达到1.3万亿美元，同比增长136%，旅游贡献值仅次于美国，位列全球第二位，增长率则是全球最高。

表1 2023年旅游业对GDP贡献排名前6的国家（单位：亿美元）

资料来源：WTTC，深企投产业研究院整理。

多重政策护航文化旅游行业发展。2024年12月召开的中央经济工作会议将“大力提振消费、提高投资效益，全方位扩大国内需求”作为2025年中央经济工作的首要任务。随即2025年初，国家出台一系列政策措施，“十五五”期间我国文化旅游行业迎来重要发展机遇期。2025年1月，国务院办公厅印发《关于进一步培育新增长点繁荣文化和旅游消费的若干措施》的通知，针对性提出18条举措，推动文化和旅游高质量发展。3月5日，李克强总理《政府工作报告》明确提出“释放文化、旅游、体育等消费潜力”的战略部署，并将文化旅游业定位为国民经济支柱产业进行重点培育。3月16日，中共中央办公厅、国务院办公厅印发《提振消费专项行动方案》，提出通过支持旅游景区景点拓展旅游项目、优化营业性演出审批流程、提升冰雪旅游供给等方式，全面扩大文化旅游消费。

随着疫情管控的全面放开，我国也积极创造条件吸引国际游客的回流。自2023年下半年起，我国大力推行入境签证便利化政策，力度空前。在2023年12月率先开启，随后在2024年3月中旬、6月底、9月底、11月初以及11月底，分阶段、有秩序地逐步扩大单方面免签国家的范围。到2024年底，我国已对38个国家实施单方面免签入境政策，再加上与我国达成全面互免签证的25个国家，共有63个国家的公民凭借普通护照就能免签进入中国。在扩大免签国家面的同时，入境停留时间也进一步延长。2024年12月17日，国家移民管理局宣布，即日起将过境免签外国人在境内停留时间由原72小时和144小时均延长为240小时（10天），并新增21个口岸至60个为过境免签人员入出境口岸，过境免签政策适用省份从19个扩展至24个。

“十五五”时期，文化旅游被赋予扩大内需、促进消费的重要抓手，一系列政策的出台，为市场注入长期的信心。然而，面对国际经贸环境不确定性增加以及国内宏观经济下行等因素的影响，“十五五”我国文化旅游消费面临的挑战也十分艰巨。

旅游市场消费信心有待提升。受收入预期波动、旅游产品供给结构性矛盾等多重因素影响，近年来我国旅游人均消费虽不断增长，但增速乏力，远落后于同时期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以及居民人均消费支出。根据中国旅游研究院的统计数据，2024年我国旅游人均消费创历史新高，达到1024.04元，相比2019年953元仅增长7.45%。同时期，我国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由30733元提升至41314元，增长34.4%；居民人均消费支出由21599元提升至28227元，增长30.7%。根据中国旅游研究院《中国国内旅游发展年度报告（2023-2024）》，2023年我国居民旅游消费倾向为12.3%，比2019年（15.6%）下降3.3个百分点。

国内旅游产品同质化竞争激烈。当前，我国旅游市场同质化竞争问题日益凸显，中国旅游研究院调查数据，2023年全国A级景区超1.3万家，但60%以上的游客认为景区“千篇一律”，这一现象主要源于：规划建设不科学导致的仿古小镇、网红景点泛滥；旅游产品创新不足，仍以传统观光游为主；文化内涵挖掘不深，未能真正融合地方特色；以及新技术应用滞后，VR、AI等新技术渗透率不够，沉浸式体验场景少，对年轻一代（Z时代）吸引力不够，同时适老化设施不足也制约了银发群体的旅游体验。在消费需求日益多元化的背景下，这种同质化发展模式正面临严峻挑战。

文旅消费“内需外流”挑战严峻。在低碳经济时代，文化旅游正成为世界各国优先发展的“绿色朝阳产业”，全球旅游市场竞争日趋白热化，各国纷纷推出利好政策争夺包括中国游客在内的国际游客。近年来，东南亚国家持续提升签证便利度，泰国、马来西亚、新加坡等对中国游客实施免签或落地签政策，2023-2024年疫情管控放开，跨境旅游不受限制，我国出境旅游快速增长，根据中国旅游研究院发布《中国出境旅游发展年度报告2024》，2024年中国公民出境旅游市场达到 1.46亿人次，接近2019年水平。中国境外旅游消费依旧强劲，根据联合国世界旅游组织（UNWTO）数据，2023年我国游客境外旅游消费支出达到1965亿美元，位居世界第一，比排名第二位的美国游客境外旅游消费还高出465亿美元。与出境游火热现状对比，我国入境旅游市场恢复并不理想，2024年我国入境外国游客（不含港、澳、台同胞）2694万人次，恢复至2019年的85%，入境游客总花费942亿元，相当于2019年（1313亿美元）水平的72%。

“十五五”我国文化旅游发展总体趋势

“十五五”时期，文旅消费作为提振消费、扩大内需的关键引擎，在国家战略布局中占据重要地位。这一时期，我国正处于推进社会主义文化强国建设、从旅游大国向旅游强国跨越的攻坚期，文旅产业被赋予推动经济高质量发展、促进城乡融合、增强文化自信的关键使命。党的二十大明确提出建设社会主义文化强国的目标，习近平总书记强调“着力完善现代旅游业体系，加快建设旅游强国”，为地方文旅发展锚定方向。

“十五五”时期，我国文化和旅游发展将呈现以下趋势：

一是综合化特征显著增强。文化和旅游业作为综合性产业，其定位从“国民经济重要支柱”向“民生产业、幸福产业”升级，深度融入国家战略体系。在服务层面，文化和旅游业将统筹满足人民美好生活需求、促进经济发展、构筑精神家园等多重目标，旅游业将在传统“食住行游购娱”等要素的基础上不断发展与延伸，形成更加完备的现代产业体系。

二是公共文化服务均等化与智慧化加快推进。文化资源跨区域调配机制进一步完善，依托乡村振兴、城市更新、旧城改造、数字文化服务平台互联互通，推进城乡一体化的数字文化建设，打造一批融合非遗传承、数字体验的城乡“公共文化新空间”，推动“城市书房”等设施向农村延伸，并深化公共图书馆、文化馆等场所的智慧化服务，如引入AI 导览、数字资源同步等，提升文化服务的可及性，构建覆盖全民的文化服务体系。

三是产业融合和跨界创新加速。文旅融合发展的政策体系与治理机制日益完善，推动“文旅+农业/工业/教育/医疗/科技”等多业态跨界创新，通过培育文体旅、文商旅等融合新业态，促进低空旅游、研学旅行、非遗活化、“医疗+康养+旅游”、“旅游+农业+文创”、“文旅+夜经济”等新业态和复合模式发展壮大。

四是科技应用深度融合创新。人工智能、大数据、VR/AR等技术重构文旅服务，实现沉浸式与个性化体验。元宇宙、数字藏品等新业态加速落地，推动文旅消费场景向虚实融合升级。科技赋能文旅产业全链条，优化资源配置，智慧文旅建设加速，智能客服提升效率，数字化技术优化景区管理，AI大模型助力个性化推荐。

五是低碳化发展全面提速。在“双碳”目标推动下，文旅产业加快绿色低碳转型，生态优先理念贯穿文旅项目开发全过程。一方面，推广生态旅游和循环经济，降低能耗与排放；另一方面，绿色技术如清洁能源和节能设施广泛应用，优化旅游场景，包括智慧旅游平台调度和低碳交通推广。同时，政策完善绿色旅游标准，引导企业向低碳化运营转变。

“十五五”文化旅游产业发展对策

文化和旅游相辅相成，互相促进，文化事业和文化产业的发展，为区域旅游提供内涵和灵魂，提升旅游产业发展质量；旅游市场的快速增长又将反哺文化事业和文化产业，提升区域文化知名度和影响力，实现文化及相关产业的提质增效。“十五五”期间，我国文化旅游产业要立足当前发展环境，并结合总体发展趋势，以繁荣文化事业和文化产业为基础，通过创新融合、科技引领，不断提升旅游高质量发展水平。

繁荣文化事业和文化产业。以科技赋能、公共服务均等化、文旅融合为核心，通过数字化创新、文化遗产活化、城乡协同发展等路径，推动文化资源向经济动能转化，助力区域经济社会高质量发展。1）践行公共文化服务均等化。推动城乡公共文化设施均衡覆盖，建设以县（区）文化馆、图书馆为中心，乡镇（街道）综合文化站为分馆，村（社区）服务中心为基层网点的总分馆制体系；推广“城市书房”“文化驿站”等新型社区阅读空间，将文化设施嵌入商圈、居民区等生活场景，打造“15分钟文化服务圈”。2）加强文化遗产保护利用。推动AI修复、数字孪生等技术应用，建设文物和非遗数据库，实现文物“活态化”展示。推进非遗产业化，将传统工艺与现代设计结合，开发文创产品。3）推动文化产业高质量发展。立足区域文化产业发展现状，通过培育壮大文化市场主体、布局打造重点文化产业集聚区（产业集群）、建设投产文化重点项目等，推动传统文化产业做大做强。加强文化与科技的融合，加快元宇宙、虚拟现实（VR）、生成式人工智能（AIGC）在文化创作、传播中的应用，发展数字出版、网络视听、数字文旅等新业态。

创新融合推动旅游产品供给。聚焦“文旅+”“+文旅”尤其是文体旅、文商旅融合发展的主要业态，结合区域旅游市场和旅游资源特性，发展包括乡村旅游（旅游+农业+文创）、康养旅游（医疗+康养+旅游）、研学旅游、体育旅游、工业旅游、交通+文旅、水利+文旅、文旅融合新业态（如低空文旅）等。1）推动乡村旅游发展。以休闲农业体验、乡村康养、研学科普、乡村美食体验为支撑，推进与体育、亲子、农业等相关业态的融合，打造多维业态，满足游客多元化的旅游需求。深化发展“农业＋文旅”，培育一批休闲农业特色点和美丽休闲乡村，助力乡村振兴。2）深化康养旅游融合。结合区域特色，重点推动森林康养、温泉疗养、旅居康养等新业态发展，加强各类型康养基地建设，丰富康养旅游产品供给，瞄准银发群体，提供长租式、医养结合的候鸟式康养服务，构建“慢旅行、深体验”康养旅游消费模式，推动“康养+文旅”产业链深度融合。3）创新文旅融合新业态。重点培养“低空+文旅”新业态，结合旅游资源禀赋和景观特色，在符合低空飞行建设条件的景区、度假区开发空中观光游览、航空运动、娱乐拍摄、空中摆渡等项目，构建差异化低空旅游产品体系；加强低空旅游路线规划，因地制宜形成低空旅游网络，促进旅游资源整合与共享；在文旅活动中引入无人机导览、无人机表演等新模式。

科技引领智慧文旅建设。促进数字经济和文化旅游深度融合，加快推进以数字化、网络化、智能化为特征的智慧旅游创新发展。加强大数据、区块链、人工智能、虚拟现实技术等现代科技在文旅领域应用，推动景区加快向数字化、智慧化转型。1）强化智慧旅游基础设施建设。依托大规模设备更新政策，对旅游集散中心、智能闸机、景区智慧屏、票务系统、电子讲解等设备进行改造升级。加强停车场、旅游集散与咨询中心、游客服务中心、景区道路及景区内部引导标识系统的数字化与智能化改造，提升基础设施的网络化、智能化、协同化水平。实现5G网络在核心景区、交通枢纽、文旅综合体等重点场所的深度覆盖，推动高铁、高速公路沿线5G网络连续覆盖，提升景区内外网络稳定性与传输效率‌。加快千兆光网向乡村文旅资源富集区域延伸，支持乡村旅游点、民宿等实现“万兆入企、千兆到户”。2）提升智慧旅游管理水平。推进“互联网+监管”。依托多源数据提升旅游市场经济运行监测与风险预警能力，强化事中、事后监管和过程性数据分析研判能力。在重点景区部署环境监测、客流量统计、智能安防等物联网设备，‌构建全域物联感知体系，探索构建景区三维实景地图与虚拟仿真系统，实现资源保护、服务调度、客流预警与应急管理的实时联动‌及智能化决策‌。3）优化智慧旅游服务平台。建成具有区域特色的智慧旅游平台，持续优化平台功能，提供更加便捷、全面的旅游服务，如在线预约预订、分时段预约游览、流量监测监控、科学引导分流、非接触式服务、智能导游导览等。构建并完善文旅大数据中心，整合各方数据资源，包括游客数据、市场数据、产业数据等，形成全面、系统的数据体系，实现数据的集中管理和分析，为旅游管理、服务和精准营销提供数据支持。4）提升智慧旅游服务体验。实施旅游景区智能语音导览行动，实现全市主要景区全覆盖。探索引入人工智能导览等创新服务，为游客提供个性化、智能化的导览体验。推广沉浸式体验场景，在核心景区引入元宇宙、AIGC技术，融合虚实结合的剧本杀、沉浸式剧场等新业态，增强游客参与感。建设超高清视频体验馆，运用8K、全息投影等技术展示民俗文化、生态资源，打造数字博物馆、数字展览馆等数字化旅游产品，提升旅游体验的趣味性和互动性。

完善旅游要素保障体系。按照旅游产业化发展思路，围绕“食住行游购娱”六大环节，健全和完善旅游要素，保障旅游市场健康、有序、平稳发展。1）强化旅游市场主体培育。聚焦于政策扶持、要素优化和生态构建，打造“龙头引领、中小支撑、小微创新”的多元化主体格局。支持龙头企业发展壮大，引导政策资金向龙头企业倾斜，鼓励旅游市场主体之间兼并重组，提升旅游龙头企业的规模和发展质量，发挥龙头引领作用。深化金融创新、政策孵化、产业生态协同等措施，为旅游市场中小企业营造良好的发展环境，提升企业发展质量。2）构建高品质旅游住宿体系。立足旅游消费需求、连锁化经营和“住宿+”业态多样化发展趋势，积极构建豪华型高端酒店、商务连锁酒店、功能性酒店、精品民宿、露营基地等产品组成的多元化旅游住宿产品体系。一是充分评估消费市场需求，发展高星级酒店，树立区域旅游住宿标杆，提升旅游住宿形象。二是创新发展电竞酒店、电影酒店、健身酒店、剧本杀酒店等新业态，在保留核心住宿功能的基础上，延伸休闲、娱乐、社交等功能，满足年轻群体对酒店产品多元化功能的需求。三是引进国内连锁化酒店经营集团，提高酒店连锁化经营率，提升地方酒店经营管理水平。四是依托地区建筑特色，引进品牌化民宿发展集团，打造具有区域特色的精品民宿集群。五是围绕旅游景区景点、交通干道等，完善基础设施，发展便携式露营以及仪式感、体验感更强的精致露营。3）发展特色化旅游餐饮服务。充分挖掘地方饮食文化特色，设计、包装和培育不同档次、不同类型的地方餐饮（店）品牌，在满足大众化旅游餐饮的同时，为旅游市场提供更加多样化、更加具有地域特征和社会影响的餐饮服务，鼓励地方餐饮（店）申请国家级、省级特色餐饮（店）品牌称号。以特色美食为基础，以当地文化为内涵，充分挖掘人文历史风情，同时糅合休闲、VR、情景再现等现代技术，打造出一个以文化体验为重心又配套完善的沉浸式美食街区。举办具有区域特色的美食节庆活动，加强推广和宣传力度，提升美食节庆的知名度和影响力，以美食促消费，以节庆造品牌，提升美食消费规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