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定在十一月的最后一个 周末登黄山,朋友们都说我疯了:“这个季节山上多冷啊!”但当我站在白鹅岭看着云雾从山谷里缓缓升起,把整片山峰泡得像一壶刚刚沏开的茶时,就知道这个决定有多正确。
为了避开人流,我选择了后山上山的路线。早上六点赶到云谷寺缆车站,已经排起了小队。前面是一对来自上海的老夫妻,这是他们第三次来黄山。
“春天来看花,夏天来避暑,这次专门来看秋色。”老太太指着登山杖上挂着的红色平安结,“每次来都请一个新的,图个吉利。”
缆车启动的瞬间,城市的声音突然被隔绝在脚下。八分钟的时间里,看着常绿阔叶林渐渐变成黄山松的世界,有种穿越时空的错觉。出缆车的第一口空气清冽得让人精神一振,温度确实比山下低了五六度,但满眼的秋色立刻让人忘记了寒冷。
沿着石阶往始信峰走,路边的黄山栎已经换上了金黄色的秋装。在连理松前的观景台,我遇到了正在清理垃圾的环卫工李师傅。他在这座山上工作了十二年,每天要走二十多里山路。“最累的不是走路,是弯腰捡垃圾。”他说话时不停歇手里的活儿,“不过能看到很多人一辈子都看不到的风景,值了。”
这句话在我心里盘旋了很久。确实,在 始信峰看云雾漫过花岗岩峰林时,在 狮子峰看落日把西海大峡谷染成金色时,你会觉得所有的辛苦都值得。但最让我震撼的不是风景,而是在海拔近两千米的山顶上,那些挑着百斤重物依然稳步前行的挑山工。
在白云宾馆办理入住时,正好遇到挑山工老周送来一批物资。他靠在走廊边休息,我递过去一瓶水,他憨厚地笑了:“今天这趟算轻的,只挑了一百二十斤蔬菜。”聊天中得知,他在这条山路上来回走了十八年,最快纪录是一小时从云谷寺爬到白鹅岭。“现在年纪大了,慢了些。”他撩起裤腿,小腿肌肉像石头一样坚硬,“我儿子考上了大学,在合肥读建筑,他说以后要给我修条缆车直通山顶。”说这话时,他眼睛里闪着光。
傍晚在丹霞峰看日落时,我又想起了老周。夕阳把整个黄山镀成了暖金色,而我知道,这美景背后是无数个老周这样的劳动者在支撑。住在山顶的好处这时显现出来——大部分一日游的游客已经下山,山巅突然安静下来,只剩下风和松涛的声音。
第二天凌晨五点,酒店的叫早电话准时响起。顶着寒风走到光明顶时,观景台上已经站满了裹着羽绒服的人群。天边刚开始泛白,突然有人惊呼——云海出现了。乳白色的云浪在脚下翻涌,远处的莲花峰、天都峰像海中的岛屿。当第一缕阳光刺破云层,整个山谷被染成粉金色,那一刻,所有等待都值得了。
看完日出,我选择了大多数旅行团不会走的小循环——从光明顶经飞来石到排云亭。这段路相对平缓,而且因为不在主线上,游客稀少。在排云亭,我遇到了独自旅行的摄影师小王,他已经在山上住了四天。“每天光线都不一样,”他给我看相机里的照片,“第一天晴空万里,第二天云雾缭绕,今天最完美,有云海还有佛光。”
按照他的建议,我继续往西海大峡谷北入口走。这里果然是人少景美的秘境,深秋的色彩在这里展现得淋漓尽致——黄山松的翠绿、黄山栎的金黄、杜鹃丛的火红,在花岗岩的映衬下构成了一幅天然的油画。坐在步道边的石凳上吃早餐,面包就着山风,竟觉得比任何餐厅都美味。
下山时我选择了步行,想亲身体验一下挑山工们日复一日走过的路。在半山寺休息时,遇到正在给游客指路的志愿者阿姨。她说自己退休后就来做义工,“儿女都在外地,在这里既能锻炼身体又能帮到人”。她提醒我下山时一定要试试“倒着走”的姿势,能减轻膝盖的压力。“我们黄山人啊,最知道怎么和山相处。”
这趟黄山之行让我明白,山不只是用来攀登的,更是用来对话的。如果你也计划来黄山,这几个建议或许有用:
十一月确实是好时节,游客相对较少,秋色正浓;一定要在山顶住一晚,日出和日落比白天更震撼;体力允许的话,尽量多走一些支线,主线上人挤人根本看不到风景;轻装上山,但保暖衣物必须带够,山顶比想象中冷得多。
最想分享的是:不要只顾着拍照, 留些时间静静地看山。在玉屏楼前的平台,我看着云雾在迎客松周围聚了又散,突然理解了为什么古人说“黄山归来不看岳”。不是别的山不够美,而是黄山太懂得如何与人相处—— 它既给你震撼的风景,又给你思考的空间。
回程的车上,翻看这两天的照片。最珍贵的不是那些明信片角度的大景,而是抓拍的瞬间:挑山工老周休息时望向远山的侧影,环卫工李师傅在悬崖边捡垃圾时腰间的安全绳,志愿者阿姨给迷路游客指路时温暖的笑容。
这些画面让我看到,黄山的美不止在奇松怪石云海,更在人与山的相互成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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