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位民国时期的学者回忆,自己之所以能学有所成,最感激一位办学的何先生。
当时河南世道不太平,军阀混战,土匪到处出没,他读完初小,要读高小需要去县城,但路途远,家里人不放心,面临着无书可读的局面。
幸运的是,民国四年,当地的何先生在几个富户和乡绅的支持下,拟自办高小。可是经费筹措不到那么多,何先生就决定先办一所乙种蚕桑学堂,利用庙产种桑,学生自己养蚕,以丝斤收入,补贴学校开支。
由于土桑叶小而薄,专门大老远从湖州移植桑苗来。从挖坑、剪枝、除虫、采叶均由何先生亲自动手带着做,几乎没有一颗桑树他没有摸过。
当时的课程,除了国文、算术、历史、地理等等外,还有如栽桑法、养蚕法、制种法、蚕病理、土壤学等非常繁重。
何先生做事认真,规定学生每天作文一篇,对功课督促极严。
他说过,除了吃饭,我不拿学校的钱!他请的几位先生,每月只有几吊钱的待遇,其中有位教蚕桑法的先生,仅毕业于县城的乙种蚕桑学堂,被劝学委员指出资格不够,何先生争论说,我也知道他不合格,但我穷,我请不起别人。
以后让这位先生到南京念了四个月的书,便算合格了。
学堂开办第一年,由于何先生的督促与学生们的努力,养蚕成绩很好,共收入六七百吊钱。这一来,学校的设施与教师的待遇得到改善,何先生也接受大家的劝告,以后每月拿五六吊钱的薪水。
他生活过的清苦,好在有一定名望,逢年过节,有人送点酒食给他,可以解解馋。
初办学堂时,遭到过一些头脑僵化的士绅的反对,因为自从庙宇改充学堂后,庙会就没办法举行。
有人向县府控告,当时正鼓励兴学,所以何先生赢了官司,因此有些乡人更恨他。
原本庙中有一娘娘殿,里面有上百的泥塑娃娃,民间谣传说偷了回去,即可生儿育女。何先生不信这些,亲自动手将神像和一大堆的泥娃娃打毁,埋在田里。消息传出后,成群的老太婆曾来闹事。
此外,学堂缺桌椅,他把传说有神鬼加持的老树伐倒充用,更激动公愤。一日,天空中大响春雷之后,学堂门口挤满人群,共约一二百人,多说来看雷怎么劈死打何先生的,可见乡人当时还多么愚昧。何先生遭遇这类事情,毫不在乎。
何先生除了办高小,还顶住压力做成了男女合校。如果专门办一所女学,乡间风气不开,上学者少,负担不了,因此何先生决定男女生兼收,这还是民国七年,“五四”以前的事。
何先生从来不看报纸,主要是无力购买。学校除了“教授法”一类的书外,也没有其他参考书,设备十分简陋。他的国文造诣,现在回想起来,谈不上特别好,但明畅清通。
先生的长处很多,唯一的短处是抽鸦片,仗着身体好,可以几天不吸,也可以连吸不停。他自己玩笑:人不能都好,总得有一样毛病。
他视学校如自己家庭,一生从未离开。教育厅表扬他,奖个银牌子,他说银牌有什么用?不如给学堂二百元。
学校办到了民国十年前后,由于声誉好,许多乡间子弟不进城里的学堂,专门到此处念书,后来再去开封读书的成绩多出类拔萃。
民国十六年,教育厅说何先生不是完全师范毕业,不够资格当校长,他仍在学校,改专任教职,始终未离开学校一步。
当民国二十四年,他六十岁生日时,有几个学生凑钱给他立了一座碑,并为他盖了三间瓦房。当时前来致贺的教育厅委员说:这位先生的毅力、刻苦真是少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