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1234年,端平入洛。南宋派兵试图收复北宋时期的东京开封、西京洛阳以及南京应天等地,然而最终未能成功,三京复得而再度失去,宋军还被蒙古军反击,形成了惨痛的败局。 在公元1235年,大蒙古国召开了忽里勒台大会,议题主要是决定下一个征伐目标,换句话说,就是在灭掉大金后,大蒙古国将会把目标投向何方。 从逻辑上来说,接下来理应是南宋。首先,南宋的行为给了蒙古军完全的理由去灭掉它,端平入洛让蒙古有了名正言顺的借口;其次,南宋非常富裕,它的经济状况不仅超越了大金,甚至比北宋还要繁荣;第三,南宋的军力已经非常虚弱,端平入洛就是一个明显的证据,只凭借河南地区的蒙古军就能击败南宋的主力。
但大蒙古国的决策却并非单纯地基于这些因素,蒙古的军力充沛,精力充沛。 在忽里勒台大会上,大蒙古国决定征伐三个目标:南宋、高丽以及西方的钦察和罗斯。几乎没有等到第二年,蒙古大军就分别朝这些目标进发。 征伐高丽的过程几乎可以说是强者欺凌弱者,不值得过多讨论。 而针对南宋的征伐,则是一场势均力敌的较量。此前的战场情况已经做过分析,可以说双方旗鼓相当。 至于钦察、罗斯及欧洲的征伐,这是蒙古的第二次西征。此战场面宏大,节奏紧凑,但细节却没有太大悬念,蒙古铁骑一旦出击,欧洲的封建王公和中亚的游牧部落几乎毫无抵抗之力。 然而,在详细分析之前,我们必须要先回答一个问题,那就是:蒙古为什么会发动第二次西征? 征南宋,是因为南宋的背信弃义,作为一个时代的流氓,大蒙古国自然不能允许南宋也耍流氓;征高丽,是因为高丽距离蒙古非常近,攻占高丽既能稳固东北,又能获得巨大的利益;但是,征西方却显得毫无理由。 首先,西征的目标距离非常遥远,实际作战更是跨越了巨大的空间,蒙古大军甚至一直打到了今天的西欧;其次,这些西征的地区并不富裕,甚至没有南宋那样的富饶;第三,西征的成本极高,动员了高达十五万的大军,而且几乎是蒙古的精锐部队,规模和战斗力远超征南宋和征高丽的蒙古军。 如果窝阔台能够把这些西征的力量转向南宋,南宋很可能就难以抵抗这场全面战争。 根据相关历史材料,大致可以归纳出几种不同的解释: 第一,中世纪的尚武精神并不单单属于蒙古,欧洲的十字军东征、阿拉伯的西征以及突厥人的扩张,都是当时尚武精神的体现。 第二,蒙古的西征可能只是出于纯粹的掠夺欲望,正如有些人所说,岁月平静时蒙古人也许会想去看看,而在战斗充满激情时,蒙古人自然想去打打。 第三,萨满教的信仰以及天命所归的帝国意识,可能也是蒙古发动西征的一部分动因。击败扎木合,统一蒙古之后,这种宗教意识可能为蒙古人注入了极大的动力。 然而,以上这些解释并没有给出一个具体的答案。因为从历史的角度来看,世界是有具体事物的。 一个普遍的尚武精神、一个掠夺世界的梦想,或者一种宗教信仰,这些都是非常抽象的概念。抽象的东西或许有力量,但缺乏具体的案例和情境支持,很难说服人。要理解蒙古草原集体狂欢并席卷欧亚大陆,必须把焦点放在某些重要且具体的历史事件和人物上。 其中最重要的事件就是成吉思汗的第一次西征,也就是成吉思汗征服花剌子模的战争。 在这场战争中,成吉思汗并没有必胜的把握,但他知道必须打下去。东草原和西草原两个帝国,注定要有一个胜负。要从草原帝国的生成逻辑来看,成吉思汗必须征服花剌子模,只有凭借草原的力量和西域的财富,草原帝国才能真正称霸。 在打败乃蛮、西辽和花剌子模之后,成吉思汗把自己的三个儿子——术赤、察合台、窝阔台——封在这些地区,让他们管理西域和其他战略区域,确保蒙古帝国有一个更为稳固的后方。 但花剌子模以及西域的绿洲城市并不愿接受蒙古人的安排。 公元1225年,成吉思汗结束了西征,但也正是在同年,花剌子模的太子扎兰丁从印度归来,并于1228年建立了花剌子模第二帝国,横跨了呼罗珊和高加索南部。若扎兰丁能够联合整个伊斯兰世界,那么蒙古人在西域的立足点将会非常困难。 因此,在公元1230年,窝阔台派遣了大将绰儿马罕率领十万大军再次发动西征,彻底铲除了花剌子模的复国力量。然而,草原西部的术赤封地,即后来的金帐汗国,依然不够稳定,始终面临着伊斯兰世界和欧洲世界的威胁。 在这种局面下,发动一次西征似乎就显得尤为重要。这与征高丽的意义类似,都是为了稳固边疆。 然而,窝阔台这个蒙古大汗对于西征并不热衷。 窝阔台虽然是大蒙古国的名义上的统治者,但他并没有太多的实权。他的直接领土主要是蒙古本部和新征服的中原地区。而在他看来,西征的目标主要是术赤的封地,术赤的家族和后代死活与他并无太大关系。而且,术赤的长子拔都,实际上是一个非常强大的人物,让窝阔台感到忌惮。 然而,大蒙古国并非完全是窝阔台的独裁王国,它仍然保持着原始的游牧帝国的民主风气。西征是否进行,必须通过忽里勒台大会的集体决策。 所以,从整体来看,西征的必要性并非毫无理由。只要能够将其包装得当,西征完全有可能成为关乎大蒙古国未来的大事件,并且能够获得忽里勒台大会的支持。这件事需要有人提出,且需要有人去精心包装。 这时,提出西征建议的人就是大蒙古国的开国功臣速不台,而速不台也以其出色的口才,成功地将这一建议推向了历史的舞台。 成吉思汗的崛起,更多依赖于江湖上的朋友,而非家族的支持。因此,蒙古帝国的开国功臣们——蒙古四杰、四獒——几乎都是成吉思汗在草原上结交的英雄。而在窝阔台时期,速不台仍然活跃在权力中心,并拥有很大的话语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