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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1913年7月下旬起,讨袁战事在江西迅速恶化。虽然初期赣军在北方战事中颇有胜绩,但北洋军持续南下,使南北双方的实力对比迅速倾斜。战事爆发不久,李纯率领北洋第六师进入九江,而袁世凯从奉天、保定和河南调集了五万余兵,与段芝贵率领的北洋第一军会合,向九江集中兵力。与此同时,海军次长汤芗铭率舰队向湖口进军。北军装备精良,粮草充足,水陆协同作战,使得讨袁军逐渐不支。 在北军的强势攻势下,7月25日,湖口要塞司令陈廷训、刘世钧暗中投降北洋军,调转枪口,赣军猝不及防,两面受敌,北军顺利攻克要塞。要塞失守后,长江门户洞开,李烈钧部不得不放弃湖口,转向德安、吴城防守。8月3日和9日,北军相继占领德安、吴城。8月18日,李纯和段芝贵合兵攻占南昌,江西讨袁军在举旗仅一月零七天后宣告瓦解。 江苏则是“二次革命”的另一个主战场。南京驻军的陈之骥第八师是此次讨袁的主力。陈是北洋三杰之一冯国璋的女婿,而冯负责此次北军南下的津浦路总指挥。南京的师旅长们起初并不赞同讨袁,但孙中山的讨袁计划对他们构成直接威胁,他们才请黄兴赴宁指挥作战,以摆脱压力。江苏的战事从7月中旬开始,徐州的第三师冷遹部率先攻击北洋第五师靳云鹗的韩庄阵地。此时,袁的新任江北宣抚使张勋奉命增援,与靳会师,在徐州以北与讨袁军激战。正相持之际,讨袁军第三师骑兵团张宗昌率部叛变,导致讨袁军战线崩溃,直退南京。张、靳军攻克徐州后,日夜兼程追击,直逼浦口,向南军发起连续攻击。 7月23日,袁任冯国璋为江淮宣抚使兼第二军军长,统一指挥江苏战场。北洋军兵临南京时,黄兴已因饷械不足、后援断绝而陷入四面楚歌。他曾向五国银行团示意,可用同意善后大借款换取国际谅解,但列强反应冷淡。他尝试策反张勋、联系河南白朗起义军,但均未成功。 南京战局已无可挽回。7月29日,走投无路的黄兴誓死抵抗,但在部将劝说下,他乘一艘停靠下关的日本煤船悄悄离开南京,前往日本避难。在给柏文蔚的电报中写道:“大势已去,无能为力,弟已他往,望兄相机引退,留此身以待后用。”黄兴离开后,程德全返回南京,宣布取消独立。南京讨袁军两周后瓦解,上海讨袁军因久攻未下,也于8月13日放弃吴淞,上海战事宣告结束。 在江西和南京战事最艰难之时,独立的其它省份未能提供援助。有的迫于压力作壁上观,有的顾虑自身安危而不敢行动,手无寸柄的也力不从心。独立诸省中,唯安徽讨袁军总司令柏文蔚态度坚决,但抵达时,其部将胡万泰已倒戈,他自己也成了无家可归的“流亡司令”。江西、南京战事失利后,原独立省份见北洋军得势,多数倒戈,轰轰烈烈的倒袁运动宣告失败。自辛亥以来,国民党在南京、江西的军事基础在一个多月内被北洋军彻底摧毁。 “二次革命”失败后,孙中山、黄兴等革命领导人再次流亡日本。7月29日,黄兴离开南京后,北洋军的暴行激起南京民众和士兵的强烈愤慨。此时,一位激进革命党人、《民立报》记者何海鸣于8月11日策划南京新一轮独立。此前8月8日,他曾自任南京讨袁军总司令,但因陈之骥速捕,仅维持6小时。随后何被释放,再次策划独立,掀开了“二次革命”最悲壮的一页。 守城的士兵没有统帅指挥,却英勇抵抗北洋军,包括天堡城之战、狮子山之战,均以少胜多,视死如归。战事从8月13日持续20昼夜,直至9月1日,北洋军才联合攻陷南京。城破后,残余讨袁军仍在城区内与北洋军进行巷战。革命士兵的大无畏精神,与资产阶级革命领袖提前退避形成鲜明对比。孙中山、黄兴的先行离开,削弱了南京守卫战的实力和政治影响。何海鸣事后指出,革命领袖初期意气风发,却昙花一现即扬长而去。二次革命中,如无何海鸣的金陵一战,整个运动可能成为彻底笑话。他批评黄兴缺乏沉着可靠的亲信,靠空文告取悦人心,实事求是无益。下层军佐对上层领导的不满情绪客观存在。资产阶级革命党人忽视军队建设,战前疏于联系基层,战时缺乏信心,优柔寡断,布局仓促,不能善始善终,最终为北洋势力扩张创造条件。 “二次革命”昙花一现,标志南京临时政府以来,资产阶级革命党人建立民主共和国的尝试彻底失败。根本原因在于他们脱离工商业资产阶级,未得到广大农民支持,联合日本政策更难被中国民众接受。在政治上,革命党与北洋势力相比缺乏优势。 “二次革命”失败,使北洋政府基本掌控南方各省政权。各省军政由北洋派接管,北洋势力扩张至西南大部分地区。国民党议员失去武力支撑,北洋军在江西、南京频频得手,解散国会步伐加快。8月6日至16日,北洋政府解散广东、江西、湖南省议会;并逮捕、杀害多名国民党议员,以确保宪法修改顺利进行。 1912年3月《临时约法》规定,正式国会成立后,应制订正式宪法,以代替临时约法。1913年8月,北洋政府宪法起草委员会成立,袁世凯通过御用立法机关提交“宪法草案大纲二十四条”,赋予总统任命国务员和解散国会权力。国民党宪草委一致抵制,但北洋政府随后对国民党成员进行打击,其中7人被捕杀4人。 9月上旬,国民党首任参议院议长张继被通缉出逃日本,王家襄出任议长,国民党在临时参议院的地位根本改变。高压政策使国民党议员丧失抵抗勇气,9月5日“先举总统,后定宪法”议案提出并通过,违背《临时约法》。 黎元洪代表进步党提出“先举总统”,违背《临时约法》精神。该提案意在迅速确立袁世凯统治,并保障黎及其党羽地位。国民党人在压力下妥协,通过议案,袁世凯由此确定了增修《约法》,推动国家从内阁制向总统制过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