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唐朝那繁华似锦的长安城中,一日的起始,是被悠扬的晨钟声温柔唤醒的。无论是高高在上的官员,还是平凡朴实的百姓,皆需遵循这钟声的指引,依着时辰的节奏有条不紊地行事。
当夜色依旧浓稠,大约凌晨四点钟的光景,街巷间率先响起了沉闷而有力的鼓声。紧接着,坊门发出一声“吱呀”的轻响,缓缓开启。
居住在平康坊的官员们,须得赶忙起身,迅速穿上那庄重的襕袍,仔细系好腰带,而后踩着坚硬平整的石板路,匆匆朝着皇城的方向疾行。一路上,能遇见不少同样赶着去上朝的人,大家脚步匆匆,偶尔凑到一块儿,轻声交谈几句昨日朝堂之上的新鲜事儿,还没聊上几句,便已抵达宫门之外。
普通人家清晨的景象,则要热闹许多。坊门口的小吃摊早早地便支了起来,摊主轻轻掀开蒸笼,刹那间,胡饼上那浓郁的芝麻香气,如同调皮的精灵一般,肆意地飘散开来,能飘出老远。有人怀揣着几个铜钱,慢悠悠地踱步过来,买上一块热气腾腾的胡饼,再端起一碗清爽的浆水粥,蹲在路边,就这般大快朵颐起来。
家里有孩子的,便扯着嗓子喊孩子起床背书;打算去集市采购物品的,则早早地将布袋子收拾妥当,只等坊门完全打开,便如离弦之箭般朝着市集奔去。大慈恩寺的和尚们更是起得极早,天还未亮,便已开始虔诚地念经。香客们提着精心准备的供品,脚步轻盈而小心翼翼,生怕惊扰了这神圣的晨课。
随着太阳缓缓攀升,长安城才算是真正从沉睡中苏醒过来。东市与西市的店铺纷纷敞开了大门,热闹非凡。卖丝绸的店铺里,店主将色彩斑斓、质地柔软的绫罗绸缎挂满了架子,顾客们纷纷伸手,轻轻抚摸着那凉滑的料子,与店主你来我往地讨价还价;西市的胡商们操着一口半生不熟的汉话,指着架子上琳琅满目的波斯香料、饱满圆润的西域葡萄,绘声绘色地给客人介绍着使用方法。
读书人则偏爱前往曲江池畔,几人围坐在石桌旁,有人取出酒壶,缓缓斟满酒杯,有人则铺开纸张,挥毫泼墨写诗。写完后,大家相互传阅,看到精彩之处,时不时地拍着桌子,大声叫好。
国子监的学生们则忙得不可开交,先生站在讲台上,声情并茂地讲解着《论语》,底下的学生们则捧着经书,跟着先生一字一句地诵读。先生一提出问题,大家都纷纷举起手,争先恐后地抢着回答。
到了下午时分,街上的行人依旧络绎不绝。艺人们寻得一块空旷之地,便开始尽情表演。耍杂技的身手矫健,翻着一个个惊险刺激的跟头;跳胡旋舞的舞者身姿轻盈,旋转起来直让人看得眼花缭乱,围观的群众们看得如痴如醉,不停地鼓掌喝彩。
主妇们提着买好的菜,慢悠悠地往家走,途中碰到邻居,便停下脚步,热络地聊上几句家常,话题无非是菜价涨了,或是孩子调皮捣蛋了之类的琐事。官员们此时差不多也下朝了,有的径直回家,有的则相约前往茶馆,一边品着香茗,一边聊些朝堂之外的逸闻趣事。
傍晚时分,坊门即将关闭的鼓声会提前敲响。市集上的摊主们开始忙碌地收拾东西,将没卖完的货物小心翼翼地装进箱子;在外面玩耍的孩子们,听到鼓声,便如同受惊的小鹿一般,撒开脚丫往家狂奔,生怕晚了进不了坊门。
家里的主妇早已将饭菜准备妥当,有香喷喷的粟米饭、清爽可口的炒青菜,条件稍好一些的家庭,还能添上一盘鲜嫩的鸡肉。一家人围坐在桌子旁,一边享用着美食,一边兴致勃勃地谈论着白天的所见所闻。
吃完晚饭,直到宵禁之前,坊里依旧热闹非凡,并未冷清下来。有的人家将小板凳搬到门口,街坊邻里们凑在一起下棋,楚河汉界分明,棋盘上杀得难解难分。围在一旁观看的人,比下棋的人还要着急,时不时地帮着出谋划策。
还有那些走街串巷的艺人,背着小鼓,拿着笛子,在坊里寻得一块空地,便开始放声歌唱。他们唱的都是老百姓爱听的民间故事,大人小孩们围成一圈,听得津津有味,听到高兴处,便会纷纷扔上几个铜钱,以表赞赏。
家里有针线活的妇人们,则围坐在一盏昏黄的油灯下,一边熟练地缝补着衣服,一边跟旁边的人拉着家常,说着谁家的姑娘即将出嫁,谁家的小子考中了功名之类的新鲜事儿。
当夜幕完全笼罩大地,宵禁的鼓声骤然响起,街上便不能再随意走动了。只有巡夜的士兵提着灯笼,迈着整齐的步伐,来回巡逻,那清脆的脚步声,在寂静的街道上格外清晰。
官员家中或许还亮着灯,要么在处理堆积如山的公文,要么与家人围坐在一起,轻声交谈;老百姓家中大多早早地吹灭了灯,一家人进入梦乡,静静等待着第二天晨钟再次将长安城唤醒。
唐朝人的一天,没有那么多繁杂琐碎、花里胡哨的事儿,皆是依着时辰,过着充满烟火气的日子。当官的有当官的忙碌,老百姓有老百姓的欢乐,从清晨到夜晚,将长安城的日子过得热热闹闹、红红火火,这便是盛唐最真实、最生动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