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9年4月11日开始,四野大军带着连战连胜的气势不断南下,蒋家王朝已到了风雨飘摇的边缘。然而,部队跨过长江来到江南后,却没有感受到想象中的轻松,反而被当地陌生的气候折磨得极为痛苦。四野的战士大多来自东北,适应了北方严寒的环境,但东北冬天那动辄零下四十度的低温,同样能致人于死地。
在东北的一保临江小荒沟战斗中,赵兴元连队曾在零下40度的大雪中强行军。雪深没过小腿,甚至在一些地方能埋到腰部。极端低温不仅冻裂树皮,也将战士们折磨得苦不堪言。一场战斗下来,全连竟有7名战士因严重冻伤被迫截肢,其余人也不同程度受冻。有时,战士们哪怕只是脱鞋都可能带下一层皮。甚至有人脱鞋时才发现,冻掉的小脚趾竟还留在鞋里。 赵兴元连长的脚后跟被冻坏,温度回升后他脱鞋一看,脚后跟软得厉害,用手轻轻一按就流出脓水。虽然四野装备比关内部队稍好一些,但在如此低温下仍不堪使用,许多枪支因被冻住而无法射击。万国造的武器,如汉阳造、捷克式、歪把子机枪几乎全都失灵,只有加拿大机枪还能开火。小荒沟作战时,40军118师352团1营冲上山后遭敌火力压制,被迫卧在地上二十多分钟,结果半数战士都在这短短的时间里被冻伤。 经历了多年严寒,四野战士南下后本以为天气会越来越暖,心里也感到轻松。可当部队抵达武汉后,新的煎熬才真正开始。那是7月中旬,烈日炙烤下,41军进入武汉城。农村行军时还能随意一些,累了可以找根木棍拄着走,但到了大城市就必须保持形象,全程保持整齐。战士们全副武装,连风纪扣都不能解开。在近40度的高温下,许多战士走着走着就晕倒在地。 大多数四野战士是来自东北的翻身农民,文化水平普遍不高,以前进个县城都觉稀奇,如今来到繁华城市,眼睛都不够用。然而,他们根本没心思欣赏城市景色,因为一种他们完全陌生的病正在部队迅速蔓延——中暑。连很多干部都没听过这个词,更不知道如何治疗。战士们一旦中暑,先是胸闷、呕吐、恶心,接着发烧,严重者口吐白沫、四肢抽搐。追歼白崇禧的战斗进入紧张阶段,部队不断急行军、强行军,在酷热中持续高强度运动,大量士兵因此脱离战斗序列。 东北战士身体壮、耐寒,但对江南湿热的气候极不适应。中暑、疟疾、水土不服频发。有些部队刚过江就断了盐,并不是没有补给,而是追击得太快,后勤跟不上。战士们大量出汗,本就会流失盐分,缺盐更是雪上加霜,中暑人数猛增。 许多百姓看了都忍不住感叹:三国时曹操都知道七八月不能发兵啊!白崇禧的广西士兵与东北人完全不同,他们穿着大裤衩,翻山越岭如同平地。广西的马身材矮小,山地作战灵活,而东北的马虽高大有力,却难适应南方潮热的气候和复杂地形。东北那边冬天能到零下40度,江南夏天则能飙到零上40度,这足足80度的温差,绝非常人能承受。就像冻梨一样,本该慢慢化开,如果突然丢进热水,结果可想而知。时任40军118师354团政委的李洪奎负责收容生病战士。收容队原本只有几辆大卡车,结果越往南走,晕倒的战士越多,卡车数量被迫增加到十辆以上。车上都是重症病号,轻症的只能下车继续步行,等待轮换。即便如此,能上车的还是少数,大部分战士中暑后只能瘫倒在路旁,等缓过来再挣扎着前进。江南天气虽然酷热,但不像东北那样能在短时间内夺人性命,因此许多人歇一会儿还能强撑着继续走。 然而那些重症中暑的战士就危险多了。收容队的首要任务,就是抢救那些倒在地上一动不动的人。部队翻越九岭山时,竟有5名战士因高温诱发严重病症而不幸牺牲。 当年的条件与现在完全不同。如今夏天虽也有40度高温,但有空调,有医院,有降暑药物,中暑致死的情况大幅减少。而那时,不但缺乏药物,连许多卫生员都不清楚中暑的病因和治疗方法。加上追歼敌军急需速度,行军强度高,使得非战斗减员急剧增加。 对四野战士来说,东北的艰苦早已习以为常。虽然寒冷刺骨,但有棉衣、有口粮、还有百姓支援,日子再苦也还能挺过去。可到了江南,湿热的气候让许多东北人直呼受不了。老兵鞠海清回忆说,部队到河南时,气候温和,东北战士还有心思谈论天气。可一下过江,大家就像被霜打的茄子,全都蔫了。 许多战士靠在树荫下乘凉,热得恨不得把身上的皮剥下来。湿热不仅让人中暑,还会引发疟疾、腹泻、疥疮,甚至连牲口都被热死。战士们在东北久经战阵,都练就了一身硬功夫,吃苦也不在话下。但到了江南,却苦到直言:不如打仗死了算了!鞠海清说:祖祖辈辈都没受过这样的罪,我觉得最难熬的,就是过江后的那一个多月。如果不是惦记着老娘,我都不想活了。 辉煌的解放战争,凝结着无数战士的汗水、鲜血甚至生命。正是这些先辈无怨无悔的付出,才换来了我们如今的新中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