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6年7月15日傍晚,皖中平原上的吴山庙小镇,皮旅第二团团长钟发生瞪着通红的眼睛,指着旅长皮定均大吼:““你算什么英雄,怕死鬼!敌人来了,老子带人去打,让部队休息一下!”
很显然,作为下属这样吼旅长是不对的,但钟发生发火是有原因的,部队连续几天急行军,很多战士站着都可以睡着了,不休息不行了。
面对团长的怒吼,火爆脾气的皮定均并没有与他吵,而是以极其严肃的口吻说:“我是怕,我怕全旅都死,我担不起这个责任,吃完饭必须出发!”皮定均的命令,带着不容挑战的威严,钟发生无奈,只能服从,吃完饭带着部队继续奔走……
这是皮旅中原突围时,发生的真实的一幕,是皮旅老战士张国治生前接受采访时所讲的。
1946年7月13日,中原军区第一纵队第一旅6000余名官兵整齐列队,皮定均下达了彻底轻装的命令:“除了武器弹药和身上穿的衣服鞋子,其他东西一律甩掉!”
因为他知道,部队必须在五天内急行军350公里,抢在敌人包围圈合拢前与苏皖解放区部队会师,否则,很可能全军覆没,现在任何多余负担都可能迟滞行军。
可是,部队已经高度疲惫无法再走了,比皮定均年长六岁的政委徐子荣无奈站出来劝说:“是不是稍稍休息一下?短一些,不要一天,三个小时吧。”
然而,皮定均的答复依然坚决:“部队停不得,三个师的国军正向我们包围过来,这里多停几个小时,就有全军覆没的危险。如果把部队损失了,我们怎么交代!”
他的声音并不高亢,但每个字都像铁钉般敲进在场每个人的心里。那张由喜转怒的脸,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格外冷峻。徐子荣肯定知道当前的形势,作为政委,支持军事指挥员的决策是他的职责。为此,他亲自给全旅作动员,要求大家服从命令,再疲劳,也必须连夜抢越淮南路,向定远地区疾进。
事实证明,皮定均的决策无比英明,就在“皮旅”离开吴山庙不到3小时后,国民党军整编第48师138旅乘着汽车,于次日凌晨赶到了淮南路。而此时,皮旅早已越过铁路,走出几十里地。
老战士张国治多年后回忆此事仍心有余悸:“如果当时皮定均不坚持自己的意见,在吴山庙休息哪怕只有3个小时,其后果就不堪设想,就不可能有皮旅的中原突围了。”
实际上,皮定均的坚定并非固执己见,而是建立在对战场局势的精准判断之上。他深知,在敌强我弱、围追堵截的险境中,速度就是生命,犹豫就是灭亡。每一次看似“不近人情”的命令,都是基于对整个战场态势的把握和对6000名官兵生命的责任。
这种坚定最终感染了整个部队。尽管指挥层有过激烈争论,尽管战士们疲惫不堪,但军令一旦下达,全旅上下都坚决执行。这种在危机中形成的强大执行力,成为“皮旅”成功突围的关键。
从中原突围到后来的多次战役,皮定均始终保持着这种指挥风格。1947年的孟良崮战役中,他率部死守覆浮山、天马山,像钉子一样挡住了国民党援军,为华东野战军歼灭整编74师创造了条件。这种关键时刻的坚守,与他在吴山庙的决断一脉相承。
皮定均的坚定,是建立在对敌我形势清醒认识基础上的果断,是在危急关头敢于承担责任的勇气,更是对部队高度负责的体现。而中原突围,正是皮定均用他的钢铁意志,为官兵开辟了一条生路,也为我们留下了宝贵的精神财富和指挥艺术典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