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3年6月,日本东京成为全球关注的焦点。因为在这个月,天皇的皇太子德仁迎娶了来自外交官家庭的平民女子小和田雅子。当时,德仁皇太子与雅子太子妃乘坐婚车,微笑着穿过热烈欢呼的民众与鲜花。小和田雅子成为明治维新后第二位嫁入日本皇室的平民女性,因此她被很多人称为日本版的灰姑娘。然而,像雅子这样的女子依然是少数,现实中的日本社会依然有着严格的等级制度。这套制度与印度的种姓制度有些相似,深深地影响着日本社会的各个层面。
自从日本进入大化改新时期以来,封建时代的等级制度逐渐成为日本的核心社会结构。当时,日本的统治阶级将民众分为贵族、武士和平民三个等级,每个等级有着明确的社会职责和分工。日本贵族又分为宫内家和华族,宫内家代表了最高的统治阶级,出身于宫内家的孩子通常继承父辈的权力,成为影响国家政局的重要人物。而华族子弟通常作为幕僚,辅助决策。武士阶层的孩子则继承了父辈的武士道精神,成为国家秩序的维护者,同时也充当扩张的先锋。 至于平民,生活的苦与乐似乎从未引起上层阶级的关注。甚至在明治维新之前,大部分日本平民子弟是没有姓氏的。虽然1868年日本开启了明治维新,试图推动社会平等,但这套等级制度依然没有得到根本改变。明治政府通过向民众撒谎称士农工商在本质上是平等的,来掩盖不平等的现实。为了让平民看起来平等,政府允许普通百姓为自己起姓氏,然而这并不是为了实现平等,而是为了方便政府进行人口统计和税收管理。 更令人生厌的是,政府还将平民阶层下面设置了贱民这一层级,这些人多为生活在城郊或农村的农民和无产者。由于他们的姓氏往往十分独特,长期以来,这些贱民一直是社会歧视和霸凌的对象。日本的这套等级制度,类似于古代印度的种姓制度,其实有两个核心目的:一是神化统治阶级的权力,二是通过严密的等级划分来保证社会的稳定运行。随着日本走向军国主义,这种制度的弊端也变得越来越明显,尤其是在日本帝国时代的军队中,等级制度的影响尤为突出。 在日本军队中,等级制度的影响无处不在。随着日本加快对外侵略的步伐,成千上万的平民和贱民被征召入伍,成为基层士兵。与此不同,来自武士家庭和贵族阶层的人则轻松成为军官。在抗日战争的影视作品中,我们经常能看到手持武士刀的日本军官,这实际上反映了当时军队中的等级制度。在这些军官中,除了象征官职的军刀外,很多人还拥有一把象征家族荣耀的武士刀,这把刀代表了他们在日本社会中的特殊地位。如今,位于中国军事博物馆的长曾弥兴正武士刀,便是江户时代著名的倒幕英雄所佩戴的国宝级武器。 但日本旧军队的等级制度不仅仅体现在佩刀和武器上,更体现在日常的生活待遇和薪资水平上。平民和贱民出身的士兵常常只能吃些简单的饭团和咸菜,而贵族和武士阶层的军官则可以享用西餐如葡萄酒和牛排。即使在军队遭遇困境时,军官也从不与底层士兵共享困境,他们会利用自己的社会地位抢占有限的食物,眼睁睁看着士兵们生病甚至饿死。与此同时,受到压迫的平民士兵将怒火发泄到同部队的贱民和非本岛士兵(如朝鲜人、琉球人及台湾人)身上。由于上层军官的社会地位远高于普通士兵,因此军队中长期存在军官殴打、辱骂下级士兵的现象。这种现象甚至蔓延到了许多企业中,许多日本公司强调下属必须无条件服从上司,因为下属根本不配与上司讨论任何问题。 1945年,随着广岛和长崎相继遭遇原子弹爆炸,日本天皇裕仁最终决定接受波斯坦公告向盟军投降。然而,在美军代表麦克阿瑟来日受降时,裕仁天皇却提出了一个出人意料的要求。 日本战败后,曾经在军队中耀武扬威的军官和士兵,几乎一夜之间失去了所有保障。然而,他们效忠的天皇却对他们的困境漠不关心。1945年9月27日,裕仁天皇亲自前往麦克阿瑟的官邸,请求美军保留日本社会中的贵族阶层。麦克阿瑟看到了问题所在,因为美国希望将日本建设成民主世界的窗口,如果保留整个贵族阶层显然不现实。最后,裕仁天皇只能妥协,表示希望自己和皇室成员继续保留贵族身份,而华族和武士阶层则应当被划为平民。 麦克阿瑟同意了裕仁天皇的请求。从此以后,日本表面上彻底废除了等级制度。曾经高高在上的华族和武士阶层迅速沦为平民,原本被压迫的贱民阶层也在战后社会改革中消失。然而,虽然表面上的等级制度瓦解了,日本社会的阶级歧视并未完全消失。今天,许多曾经属于贱民阶层的人依然因为姓氏问题受到排斥,甚至在找工作时受到歧视。根据统计,目前大约有300万日本人使用贱民姓氏,他们与主流社会的距离仍然很远。这并不是因为他们不愿意融入社会,而是因为战后民主化改革并未彻底改变日本人对贱民的偏见。另外,在许多平民与原贵族家庭的婚姻选择中,仍然有很多人倾向于选择那些曾经属于贵族或武士家族的人。这也是日本社会中的一种隐形规则。今天的日本尽管已经完成了城市化和工业化,但这片土地依然弥漫着一种古老的陈腐气息。这种反差感在日本社会与印度社会之间十分相似。因此,许多人将日本的等级制度称为日式种姓制度。其实,日本今天面临的问题与其历史渊源密切相关。尽管经历了多次改革,包括大化改新、明治维新以及战后改革,但这些改革往往都是自上而下的变革。它们虽然改变了许多外在的形式,但未能触及日本封建文化的根基。普通日本人缺乏足够的勇气打破旧有的社会结构,致使人人平等的理想,依然难以实现。与此相反,曾经的中国通过彻底的社会革命,让每个中国人都可以平等地生活在一起。如果日本社会中的普通人不愿意破除这些思想上的枷锁,那么人人平等的理想,或许依然只是一个遥不可及的梦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