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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避寒

编辑|避寒

翻开1910年的美国文学杂志，你会看到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预言"：用飞机在中国投放病菌，制造大规模瘟疫，让中国人成批死亡，最后瓜分这片土地。

写下这个方案的人叫杰克·伦敦，就是那个写《热爱生命》的美国作家。这不是玩笑，这是白纸黑字印在书里的文字。

战地记者眼中的"威胁"

1904年2月8日深夜，日本海军偷袭旅顺港。日俄战争爆发了，战场在中国土地上，打的却是两个外国的仗。

杰克·伦敦当时28岁，接受赫斯特报系聘请，去远东当战地记者。他一个人跑到日本长崎，想搭船去朝鲜前线，结果被日本警察当成俄国间谍抓了起来。

放出来后，他弄了条没篷的小船，雇了三个不会说英语的朝鲜人。零下40度的严寒里，在黄海上漂了六天六夜。脚冻坏了，手指冻坏了，耳朵也冻坏了。

到仁川后稍作休整，又骑马狂奔好几个星期，到了平壤，当时战地记者能到达的最北点。

在那里，他又第二次被日本人关进监狱，最后闹到美国总统出面干预，才把他捞出来。

回到美国后，杰克·伦敦在旧金山报纸上发表了《黄祸》。他写的不是俄国威胁，也不是日本威胁，而是中国威胁。

杰克·伦敦

因为日本打败了俄国，这标志着"中国的觉醒"。如果中国学会了日本的技术，用上了西方的工业，再加上四亿人口和丰富的矿产，那西方白人的世界就完了。

你可能觉得奇怪，1904年的中国是什么样？义和团刚被打散，八国联军才撤走三年，清政府赔款还没还清。这样一个国家，怎么就成了威胁？

因为人多，在杰克·伦敦眼里，中国人的勤劳加上庞大的人口基数，就是最大的"祸患"。他在文章里写中国人"野蛮愚昧"，呼吁西方世界要警惕这个"黄色威胁"。

这不是他一个人的想法。早在1895年，德国皇帝威廉二世就让画家画了一幅《黄祸图》。

画面上，代表欧洲七国的天使准备和一条中国式的恶龙战斗。威廉二世还专门给俄国沙皇写信，说要"教化亚洲大陆，捍卫欧洲，阻止黄种人入侵"。

1904年日俄战争一打响，这套说辞又被翻出来炒作，西方报纸天天讲"黄祸"，仿佛真有什么灾难要降临似的。

小说里的灭绝方案

1910年，杰克·伦敦写了一篇小说，叫《史无前例的入侵》，发表在McClure's杂志上，后来收进《强者的力量》小说集。

小说用"历史回顾"的口吻，讲了一个从1904年到1976年的故事。

日本战胜俄国后，开始控制中国。在日本人的管理下，中国接受西方科学，建设基础设施，军队现代化，还普及了教育，中国人学得很快。

后来中国推翻了日本统治，开始自己搞工业化。人口爆炸式增长，从四亿涨到七亿、八亿，甚至十亿。小说里写："世界上每一个白皮肤的人，就有两个中国人。"

中国开始向外扩张，先打败了想控制印度支那的法国，百万民兵击溃法军。然后占领尼泊尔、不丹，威胁印度北部边界。向西吞并了波哈拉、阿富汗、波斯、土耳其斯坦，连中亚都被压力笼罩。

"黄祸"要殃及整个西方文明世界了。

怎么办？

小说里，美国总统采纳了一个科学家的建议，对中国发动细菌战。

派飞机到中国上空，投放各种病菌。鼠疫、霍乱、伤寒、天花，什么致命就投什么。

瘟疫开始流行，中国大地上尸横遍野，哀鸿遍地，成千上万的人死于非命。城市变成死城，乡村变成坟场。

最后，"中国灭亡"。

西方各国的移民蜂拥而至，瓜分这片土地。小说结尾写得轻描淡写，仿佛这就是个理所当然的结局。

杰克·伦敦在小说里明确说，这是"解决中国问题的唯一可行方案"。

你可能会说，这只是科幻小说，不能当真。

可问题是，这篇小说在美国公开发表，公开出版，没人觉得有什么问题。它不是地下刊物，而是正经的文学杂志，它不是被批判的反面教材，而是被当成正常作品流传。

思想的毒根在哪里

杰克·伦敦1876年生在旧金山，出身贫苦，他当过童工、装卸工、水手，在美国各地流浪过。19岁进中学，21岁考上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后来因为没钱读不起，辍学了。

他早年参加过社会主义工人运动，在工人集会上发表激烈演说，主张打破现有社会秩序，还因此被抓过。听起来像个革命者，对吧？

可他同时深受另一套理论影响，达尔文的"物竞天择"、社会进化论、尼采的种族主义。

19世纪末的西方流行一种观点，叫"社会达尔文主义"。把动物世界的"弱肉强食"套到人类社会，说强大民族吞噬弱小民族是自然规律。

人种学理论更直接。他们测量各种人的脑容量，然后得出结论白人脑容量最大，是最优秀的种族;黄种人脑容量小，是劣等民族。

既然"劣等"，那就没资格自己管理自己，应该由"优秀"的白人来统治，这就是当时西方精英的逻辑。

马尔萨斯人口理论也在推波助澜，说人口增长会超过粮食增长，导致饥荒和战争。中国人口多，自然就成了威胁。

德国皇帝威廉二世在给沙皇的信里写："二千至三千万受过训练的中国人，由六个日本师团协助，由优秀、勇敢而仇恨基督教的日本军官指挥，这个前景让人焦虑。"

他还说，几个大国联合起来是自然的事，从种族观点看，"无疑是'白种'反对'黄种'"。

杰克·伦敦就生活在这样的思想环境里。他一边说自己是社会主义者，为工人阶级说话，一边宣扬白人至上，说"白人是伟大的种族，地球的一半和海洋的全部都是他们的世袭财产"。

这种矛盾的思想，在他身上共存着。

他写过很多涉及中国移民的作品，除了《黄祸》和《史无前例的入侵》，还有《中国佬》《白与黄》《黄丝帕》《陈阿春》《阿金的眼泪》。

在这些作品里，他毫不掩饰地称中国人为"劣等民族"，是对欧美白人世界的威胁，必须实施"种族灭绝"，世界才能和平。

1916年，杰克·伦敦40岁时死于药物过量。有人说是自杀，有人说是意外，但他留下的这些文字，影响远远超出了他的生命。

从幻想到罪行

小说里写的事，后来真的发生了。

1935年到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日本在中国东北、广州、南京等地建立制造细菌武器的专门机构。最臭名昭著的就是731部队。

1940年到1942年，日军在浙江、湖南、江西等地撒布鼠疫和霍乱病菌。这不是小规模试验，而是大规模实战。

浙江宁波、衢州，日军用飞机空投带菌跳蚤。1942年，宁波开明街成了焚尸地，义乌崇山村的林山寺成了解剖场所。

丽水在1942年和1944年遭受日军多次投放鼠疫、伤寒、炭疽病菌，受害者至少1.5万人。

有个叫毛省甫的丽水人，1942年某天去放牛，看到日本飞机低低掠过村子，撒下传单和碎布，村里随后出现了10多个"烂脚"病人。他左脚上冻疮留下的小伤口，变成了左右脚都有的大伤口。

炭疽孢子在泥土中可以存活40到60年，当地医生确诊的炭疽病人，发病时间从1940年代一直持续到1970年代。

毛省甫的烂脚一直治不好刚解放时，医生说是丝虫病，没法治。1985年，另一个医生按静脉曲张给他治，动手术割除了一段血管。溃烂停了几年，又扩张到小腿上部。

直到志愿者上门调查，他才知道这些伤口和日本人有关，这时候距离1942年，已经过去了几十年。

2023年暑假，浙江丽水，一些00后大学生自费下乡，为细菌战受害者清创，这些老人带着烂脚病，忍受了近80年。许多人的伤口已经不能治愈，只能进行最低限度的清创、护理。

杰克·伦敦在小说里轻飘飘写下的"细菌战"，在现实中变成了数不清的生命悲剧。

讽刺的是，在中国，杰克·伦敦曾经广受欢迎，他的《热爱生命》进了中学教材，《野性的呼唤》《海狼》《马丁·伊登》在中国都有大量读者。

1952年，中国翻译出版《强者的力量》小说集时，特意把《史无前例的入侵》删掉了。翻译者是好意，不想让读者看到那些恶毒的内容。可这样一来，中国读者就不知道这位"进步作家"还有另一副面孔。

直到近些年，随着资料公开，人们才逐渐了解杰克·伦敦的完整形象。一个写出动人作品的作家，同时也是一个种族主义者。这两个身份，在他身上并不冲突。

今天回头看，所谓"黄祸论"本质上是帝国主义国家之间博弈的工具，它把肤色差异当成借口，为殖民侵略制造舆论。当列强要瓜分中国时，就说中国人是"祸患";当列强之间争夺势力范围时，也用"黄祸"来拉拢盟友。

这套话术到今天还没死绝，你去西方媒体上看看，各种"中国威胁论"换汤不换药，说的还是那一套。只不过从"黄祸"变成了"经济威胁""技术威胁""制度威胁"。

100年前的故事，值得我们记住，不是为了仇恨，而是为了清醒。

参考资料：

中新网：《〈黄祸〉作者杰克·伦敦作品曾被收进教科书》(2013年8月5日)

观察者网：《杰克·伦敦：〈黄祸〉〈史无前例的入侵〉鼓吹让中国人灭绝》(2014年1月12日)

共产党员网：《仅用11年就消灭这种烈性传染病，新中国是怎么做到的》(2021年11月26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