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业七年的雨水泡软了涿郡的坟土,新埋的民夫手指还戳在泥里,就被后续的尸体压得没了痕迹。黄门侍郎攥着渗血的密奏闯进行宫,杨广正对着观风行殿图纸狞笑:“这进度搁 2025 年能评顶级工程奖,就是抚恤金能省则省。”
605 年的洛阳城郊,宇文恺带着镣铐督工。楠木从五岭北运,一根柱子要上千人牵拉,累死的民夫直接填了沟壑。《隋书・卷二十四》载:“始建东都,每月役丁二百万人”,我翻到这页的时候,手电差点吓掉 —— 当时全国丁男才三千多万,每月抽走七分之一的劳力,简直是刨根掘墓。有民夫在砖上刻字记事,出土时砖面指痕凹陷,混着霉味的血渍渗进砖缝,那触感糙得硌手。
大运河的挖泥声里藏着更恐怖的真相。通济渠征百万民夫,邗沟添十万,到永济渠时 “丁男不供,始役妇人”。监工用木杖计数,死者十占四五,运尸车从成皋排到河阳。有个冷到离谱的记载,运河两岸每里设 “瘗骸墩” 掩埋死者,仅永济渠就有三百七十多个,当地人叫 “杨广泪”,这称谓谷歌首页根本搜不到。
大业三年的太行山更像人间炼狱。河北十四郡民夫被驱去凿山开驰道,二十天要修完五百里,路面得夯实到能跑御驾。同时百万民夫北上筑长城,西段从榆林到紫河,东段延至辽东,监工喊着 “迟则斩”,夜里火把照见的全是浮肿的脸。空气中飘着汗臭与腐烂的混合气味,饿极的民夫挖光野菜,连草根都嚼成了粉末。
读者肯定以为杨广纯粹瞎造,其实他的算盘精得很。大运河连通五大水系,驰道贯穿南北,长城拱卫北疆,这套组合拳本想打通全国经济与军事脉络,为征高句丽铺路 —— 当时高句丽带甲三十万,占着辽东故地,不臣服就动摇朝贡体系。扯淡的是他太急,十六年间三大工程叠三征高句丽,每年征调劳力占全国人口十分之一,比秦朝修阿房宫还狠三倍。
《资治通鉴・隋纪五》里 “天下死于役而家伤于财” 九个字,字字都是血泪。民夫的尸骨还没冷透,王薄就在长白山唱《无向辽东浪死歌》,窦建德躲进高鸡泊,连贵族杨玄感都反了。杨广在江都造龙舟,听说起义军破城,居然问 “这是盗还是贼?” 属下答 “已成气候”,他当场傻眼。
有个更冷的数字很少人提:大业五年东都建成时,国家图书馆藏书三十七万卷,创历代之最,可负责藏书的博士,家里三个儿子全死在运河工地上。那些为龙舟拉纤的民夫,后来成了砍向他脖颈的刀手。他摸着脖子说 “好头颈谁来砍” 时,该想起那些 “瘗骸墩” 里的枯骨吗?
如今京杭大运河还在通航,长城成了景点。可当你站在运河边吹风时,会不会闻到一千四百年前,混在水汽里的血味与汗味?那些喊着 “基建兴邦” 的人,真的比杨广懂慢一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