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岗军的兴衰,远非胜者为王四字所能概括。那些曾经叱咤风云的五虎将、八彪骑、十三上将,个个都是浴血奋战的猛士,最终却落得个连姓名都湮没在历史尘埃中的凄凉结局。
乱世英雄起于微末
隋末的天下大乱,并非单纯源于战火纷飞,而是百姓被逼到了绝境。隋炀帝杨广三征高句丽,横征暴敛,徭役繁重,致使民不聊生,甚至出现了人相食的惨状。黎阳仓的暴动不是偶然,而是必然。杀官吏、抢粮仓、举义旗,反抗的烈焰从这里燃遍中原。
翟让并非天生的草寇。他本是隋朝的小官吏,靠着科举勉强谋生。当活路断绝时,他带领乡亲们揭竿而起。这位精通律法的读书人,在第一次举兵时没有慷慨激昂的宣言,只是平静地说:再不动手,我们都得饿死。
李密是后来才加入的。这位出身陇西李氏的贵公子,祖父李昞、父亲李宽都是朝廷重臣。他并非为生计所迫,而是因政治失势被迫出走。虽然熟读兵书,擅长谋略,却不懂如何带领饥民抢粮。初到瓦岗时,他整洁的衣着、文雅的谈吐都显得格格不入。
翟让果断让贤,将首领之位让给李密。外人赞他大度,实则他心知肚明:自己善战,李密善谋。硬撑下去只有死路一条,让位或许还有生机。
瓦岗军迅速壮大,数万饥民投奔。这些人投奔的不是某个人,而是在赌自己的性命。
秦琼是第一个崭露头角的猛将。这位济南铁匠之子,从小在街头摸爬滚打,练就了一身好武艺。他沉默寡言,刀法快如闪电。在击杀隋将张须陀一役中,他的头盔都被击碎,却依然冲锋在前。那一刀,是用命换来的。
程咬金绝非演义中那个滑稽的胖子。这个搬运工出身的壮汉,手持巨斧,双臂缠麻布,从不穿铠甲。他有句名言:讲义气?我只认活着的兄弟。死了再讲义气有屁用。
年轻的王伯当是李密心腹,胆识过人。一次以三百骑兵突袭万人敌营,最后仅他一人生还。归来时他只说:没玩好。
单雄信的命运最为悲情。这位前隋将领投奔瓦岗后屡立战功,却因性格刚直被李密猜忌。最终他转投王世充,面对非议,他冷笑道:若有人真心信我,何须改换门庭?
沉默寡言的罗成枪法如神,从不饮酒作乐。他曾说:我枪下亡魂都是穷苦人。他们没得选,我也没得选。最终被李建成毒杀时,他至死紧握长枪。
裴元庆、谢映登等猛将也非虚构。裴元庆身高八尺,铁锤能击碎城门;谢映登的方天画戟所向披靡。这些浴血奋战的勇士,为的只是活下去这个最基本的愿望。
瓦岗的覆灭:非战之罪
李密的失败不在于军力不济,而在于过早称帝梦。
他建立魏国,仿效周礼,大搞排场。军营变成朝堂,战将穿上朝服,让出生入死的将士们无所适从。
打天下靠武力,治天下需制度。但他忘了,这些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汉子,根本不懂什么礼乐典章。
王世充来攻时,李密只顾排场,贻误战机。邙山一役惨败,他竟还惦记着仪仗是否整齐。十万大军溃散时,他还在纠结魏公威仪。
投唐后,李密仍不安分,最终被以谋反罪处死。一代枭雄,死后连块墓碑都没有。
瓦岗旧部的各自结局
秦琼、程咬金投奔李世民,立下汗马功劳。程咬金从此收敛锋芒,潜心读书。当被问及转变原因,他说:这是命运的安排,不敢不从。
秦琼入长安后旧伤频发,常做噩梦惊醒。晚年右手颤抖,临终前只留下别再打了四字。
王伯当拒绝降唐,力战而亡。秦琼回忆他时只说:他的刀比我快。
单雄信随王世充战至最后,被俘后遭处决。头颅悬挂城门三日,其女守尸痛哭至昏厥。
罗成被李建成毒杀,毒发后仍手刃五人,死不瞑目。
谢映登归隐山林,传说修道终老。裴元庆战死时被火箭穿胸,尸骨焦黑难辨。
这些英雄不是战死沙场,而是被时代洪流吞噬。
历史的结算
瓦岗军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反贼,他们只为活命,想要一个值得效忠的主公。但最终得到的,只有遍地白骨。
李密无声死去,翟让死于兄弟之手,单雄信命丧刑场,罗成饮鸩而亡。
瓦岗最盛时拥兵十余万,十年后青史留名者不过十人。隋唐易代之际,所谓将军义旗都只是过客,唯有权力斗争永恒。
李世民封赏程咬金时,面对非议,这位幸存者笑道:我杀人不多,只杀该杀的。他活下来的秘诀是识时务,而非忠义。
秦琼死后葬礼冷清,墓碑上刻着勇烈而悯四字。这个悯字,道尽了乱世英雄的悲哀。
民间将他们奉为门神,却不知他们守护的不是家园,而是乱世中难能可贵的性命。
十三上将风流云散,五虎八彪各奔东西。史书记载了他们的名字,却掩不住背后的血泪。后人传颂的故事多是演义,而真正值得铭记的,是他们如何在乱世求生,又如何走向各自的终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