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6年初春时节,中原大地春寒料峭,被国民党军队重重包围的中原解放区局势日趋紧张。蒋介石调集数十万精锐部队,凭借其装备精良、人数众多的优势,对解放区形成合围之势,战争一触即发。由于中原解放区孤悬敌后,与其他解放区相隔甚远,难以获得有效支援,中共中央经过慎重研究,决定采取双管齐下的策略:一方面由李先念、王树声等将领负责制定中原野战军主力突围的详细作战方案;另一方面则秘密安排部分县团级以上干部提前疏散,以减轻主力部队突围时的负担。 首批撤离人员名单经过严格筛选,包括江汉军区司令员贺炳炎(这位在长征途中失去右臂的独臂将军,1955年被授予上将军衔)、鄂东地委书记程坦(后任湖北省宣传部长)、圻黄广地委书记刘西尧(后任湖北省副书记)、中原军区组织部副部长孙西岐(后任中南局组织处长)等十余位高级干部。这些干部大多在长期革命斗争中负伤患病,急需医疗救治。考虑到他们的身体状况和革命资历,中央决定优先安排他们撤离危险区域。
此时,曾任江汉军区政委的郑绍文(后任最高人民法院中南分院院长)正以中原军区驻武汉办事处主任的身份在武汉开展工作。在军调部驻武汉执行小组组长任士舜(后任丹江口市副书记)的密切配合下,他们通过地下工作关系,成功策反了国民党内部相关人员。经过精心策划,这十余名干部被伪装成军调部工作人员,身着国民党军服,持伪造证件,堂而皇之地登上国民党军用运输机。飞机经北平中转后,最终安全降落在延安机场,完成了这次惊险的空中撤离。 与此同时,中原军区副司令员王震(1955年授上将军衔)亲自率领谈判小组,与军调部展开公开交涉。经过多轮艰苦谈判,国民党方面勉强同意用火车转运部分伤员至晋冀鲁豫解放区。中原军区抓住这一难得机会,由新四军五师组织部副部长袁文(后任福建军区政治部主任)带领一批县团级干部,伪装成伤员混入运输队伍。他们于1946年5月成功抵达安阳,顺利进入晋冀鲁豫解放区。这次伤员撤离行动中,干部们躺在担架上,身上缠满绷带,连负责押运的国民党军医都被蒙骗过去。 对于剩下的200多名中级干部,中原军区制定了更为复杂的步行撤离方案。这些干部被编成若干小组,每组3至5人,化装成商人、农民等不同身份。为确保路线安全,蔡承祖、王锡璋、吴行宾和甘迈等侦察员冒着生命危险深入敌占区侦察。他们发现国民党官员正忙于战后复员和接收敌伪资产,对路人的盘查相对松懈。这一重要发现为撤离计划提供了关键情报。 在后勤保障方面,中原军区政治部充分发挥统战工作优势,从国民党杂牌军处获取了大量空白通行证,确保每位干部人手一份。时任豫东南地委组织部长的吴行宾(后任河南省委副书记)还组织地下交通员秘密收集各县区乡的路条样式,连夜仿制印章,制作了数百份足以乱真的假路条。这些证件后来在撤离过程中发挥了重要作用。 针对干部的不同背景,军区精心设计了多条撤离路线:知识分子干部多选择从武汉乘船到南京,再经六合或镇江、扬州进入苏北解放区;工农干部则走信阳、郑州至安阳路线;老红军干部则由熟悉地形的交通员带领,徒步穿越封锁线。为帮助干部们适应新身份,军区还开设了为期两周的伪装特训班,教授城市礼仪、经商常识等必备技能。 在物资准备上,董必武同志从武汉秘密运送来大量法币作为路资,武汉市民也自发捐赠旧西装、皮鞋等衣物。这些看似平常的物品,在关键时刻却能救命。比如老红军干部起初不习惯穿皮鞋,经过反复练习才适应;一些女干部则要学习使用口红、香水等化妆品,以符合伪装身份。 撤离过程中也遇到不少困难。一些老红军干部难以适应放下武器、隐蔽身份的要求。曾任鄂豫边宣传部长的左觉农(1949年病逝)创造性地将路费藏在赶猪的竹竿里,成功通过关卡。而缺乏经验的江仲华(后任湖北商业厅厅长)则在建国大学学员帮助下才完成撤离。 最惊险的当属孝感县副书记马沂的遭遇。她在信阳车站意外遇见叛徒高维乐,对方竟好心提醒她注意另一个叛徒潘道武的动向。马沂临危不乱,凭借过人的心理素质化险为夷。女干部高非和左群带着《七七日报》社长夏农苔(1947年牺牲)的幼子撤离时,遭遇军警搜查。高非急中生智,用一条珍珠项链引开检查人员注意力,保护了孩子的安全。 在主力突围前三天,野战军首长突然要求复查撤离名单。负责此项工作的须浩风(后任湖北省委组织部副部长)和林维连夜核对,并机智地躲过宪兵盘查,最终搭乘新华社专机返回延安。这些惊心动魄的撤离故事,展现了共产党人在危难时刻的智慧与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