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7年5月16日黄昏时分,在山东孟良崮地区爆发了一场决定性的战役。国民党军最引以为傲的御林军——整编74师,这支被誉为五大主力之一的精锐部队,在激战三昼夜后全军覆没。从最高指挥官张灵甫到最底层的炊事员、马夫,共计三万两千余人非死即俘。在这场惨烈的围歼战中,蒋介石曾严令周边所有部队火速驰援,然而令人震惊的是,距离最近的李天霞83师、黄百韬25师以及桂系第7军虽近在咫尺,却始终未能突破解放军的阻击防线。
究其原因,一方面是华东野战军各部将士以血肉之躯筑起了铜墙铁壁般的防线;另一方面则暴露出国民党军内部深刻的派系矛盾与将领们的畏战心理。更耐人寻味的是,这些见死不救的将领们最终都巧妙地逃脱了军法处置,其中缘由各不相同。
桂系第7军的全身而退,很大程度上要归功于汤恩伯的指挥失误和桂系集团的庇护。5月15日凌晨,当整编74师已被围困整整一天,只能龟缩在孟良崮几个光秃秃的山头上负隅顽抗时,位于右翼的第7军才姗姗来迟地收到汤恩伯的救援命令。更糟糕的是,这份命令措辞含糊不清,仅要求由第七军一部策应整编83师之作战,对于具体出兵规模和救援力度都语焉不详。
实际执掌第7军指挥权的副军长李本一,作为桂系集团的铁杆骨干,对救援中央军嫡系本就兴趣缺缺。加之其先头部队第171师正与华东野战军第7纵队激战正酣,接到命令后仅象征性地派出一个团的兵力敷衍了事。这种用一个团救援一个整编师的荒唐做法,在正常情况下绝对难逃军法严惩。但第7军作为李宗仁、白崇禧等桂系大佬的起家部队,获得了整个桂系集团不遗余力的庇护。加之救援命令确实下达过晚,蒋介石虽怒火中烧,最终也只能不了了之。
不过睚眦必报的蒋介石岂能善罢甘休?他很快翻出1945年日军投降时的旧账——当时李本一曾违抗军令,擅自率部进入南京受降。借此由头,蒋介石以籍端勒索财物罪将其逮捕判刑。但令人玩味的是,李本一不久就被保释出狱,并以戴罪立功的名义重新回到第7军,先后出任副军长、军长要职。
相比之下,整编第25师师长黄百韬的处境更为微妙。这位出身杂牌的将领早年只是江苏地方部队的低级军官,被奉系军阀张宗昌俘虏后转投奉系,升至旅长。北伐战争后,他又随残部投靠蒋介石。在黄埔系将星云集的国民党军中,这样背景复杂的外来户自然难获重用。直到进入陆军大学深造并以优异成绩毕业后,被分配到顾祝同的第三战区任参谋长,才逐渐崭露头角。
黄百韬深知,作为非嫡系却手握重兵的将领,一旦近在咫尺的张灵甫部被全歼,自己必将成为蒋介石泄愤的替罪羊。经过首日的犹豫观望后,他决定破釜沉舟,亲率主力发起强攻。5月15日上午10时,黄百韬留下最弱的148旅守备原阵地,亲自率领40旅和108旅共四个团的兵力,向界牌和天马山方向猛攻,企图打通与整编74师的联系。尽管付出惨重代价占领了界牌,却在解放军第1纵队的顽强阻击下,始终未能突破天马山防线。
战后,深谙官场之道的黄百韬采取以退为进的策略,将全部罪责一肩扛下,塑造出忠勇担当的形象。加上老上司顾祝同的全力斡旋,以及整编25师确实是所有援军中伤亡最重的部队,最终蒋介石只得高高举起轻轻放下,给予撤职留用的象征性处分。
而在所有救援不力的部队中,整编83师师长李天霞的责任最为重大。这位张灵甫的黄埔学长,两人曾长期在74军并肩作战,共同经历过抗日战火的洗礼。可惜为争夺整编74师师长一职,昔日战友反目成仇。当张灵甫孤军深入进攻坦埠时,连接两军的垛庄成为整编74师的生命线。然而李天霞仅派了一个刚由新兵和伪军残部拼凑的弱旅驻守,导致这个战略要地在华东野战军第6纵队猛攻下迅速易手。
更令人愤慨的是,在后续救援行动中,李天霞仅象征性派出两个营的兵力,企图突破解放军两个纵队的防线,其敷衍程度比桂系第7军有过之而无不及。战役结束后,暴怒的蒋介石下令汤恩伯撤职查办,李天霞就地枪决。但善于钻营的汤恩伯立即飞赴南京面陈,将失败归咎于张灵甫的刚愎自用。李天霞则祭出金条开路的绝招,加上老长官俞济时等人力保,最终仅落得撤职查办的处分,不久又被安排到第1绥靖区挂职。
这场战役不仅彻底粉碎了国民党军对山东的重点进攻,更暴露出其内部深刻的派系矛盾和指挥体系的致命缺陷。各怀鬼胎的将领们为保全实力而见死不救,即便面对蒋介石的震怒也能通过各种手段化险为夷,这种体制性的腐败注定了国民党政权最终的败亡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