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偶尔做坏事并不难,真正困难的是一辈子坚持作恶不悔,而赵高正是这样一种典型人物。他几乎把“坏人”二字演绎到了极致,堪称历史上最令人厌恶的权臣之一。
关于赵高的身世,历来有许多争议。很多人认为他是太监,这是因为汉代有学者误解了《史记》中“隐宫”一词,把它解释成宫刑之地。到了唐代,司马贞更添枝加叶,甚至说赵高的父亲是阉人,他和兄弟也是被阉割的出身。这种说法很快被广泛流传,毕竟汉唐时期宦官干政极为严重,人们自然而然把赵高与宦官联系在了一起。可实际上,司马迁在《史记》中并未记载赵高是阉人,汉代的典籍如《汉书》《过秦论》里也找不到任何关于秦朝宦官乱政的记录。更重要的是,赵高本就有儿有女,他的女婿阎乐还是咸阳令,直接参与了望夷宫政变,这就证明他不可能是宦官。
考古成果也进一步推翻了旧说。学者马非百通过《睡虎地秦简》指出,“隐宫”其实是“隐官”的讹误,指刑满释放人员安置工作的场所,和宫刑毫无关系。再结合《张家山汉简》的出土,意思更加清晰。实际上,赵高的母亲确实因受过刑罚而身有残疾,他和兄弟被说成“生于隐宫”,正是由此而来。赵高的家世并不显赫,他的父亲不过是个小小的文法吏,类似今天的基层公务员,生活水平勉强维持温饱。然而赵高自幼聪颖,勤于学习法律与文书,文化底子极为扎实。
凭借过人的才智和出色的考试能力,年轻的赵高一路脱颖而出,以优异成绩进入秦廷,被任命为“宦人”。需要强调的是,秦朝所谓“宦人”是宫内任职人员,与“宦官”完全不是一回事。赵高当时不过二十出头,身材高大,才华横溢,还被任为秦始皇的秘书。由于勤勉能干,他很快升任中车府令,负责皇帝车马出行安全,这在当时可是极受信任的职位。赵高的书法、法律功底乃至驾车与武艺都十分出众,本来有机会成为秦朝的栋梁之臣。
然而命运在某个节点发生了逆转。赵高因触犯律法被判死刑,若非秦始皇念及旧情赦免,他早已丧命。劫后余生让他心态彻底扭曲,昔日忠诚的法律官吏蜕变为冷酷无情的权术家。他被安排辅导秦始皇最宠爱的儿子胡亥,从此走上了篡权夺位的不归路。赵高深知扶苏虽是长子,却因屡次忤逆父命被疏远,而胡亥反而有了机会。他便有意诱导胡亥,逐渐把自己的政治赌注全部押在他身上。
当秦始皇死于沙丘时,正是赵高崛起的最佳时机。李斯虽贵为丞相,却临事犹豫,缺乏远见。而赵高早已谋划妥当,他先稳住胡亥,又成功说服李斯同流合污,密不透风地操控了继承人问题。胡亥登基后,赵高一跃成为权力核心。他心中压抑多年的野心彻底爆发,首先铲除了宿敌蒙恬、蒙毅兄弟,随后一步步排挤李斯,直至让其满门抄斩。此时的赵高已不再掩饰,他凭一己之力搅动朝堂,制造血雨腥风。
登上丞相之位后,赵高更是权欲熏心。他独设“中丞相”,独揽大权,甚至妄想让秦朝改姓为赵。他的野心却远远超出了他的治国能力。此时秦朝民怨沸腾,各地起义不断,章邯等将领苦苦支撑,但终究孤掌难鸣。赵高在宫廷里玩弄权术,却无力挽救帝国的颓势。最终,他逼死了胡亥,妄图自立,但因缺乏根基,只能推举子婴为傀儡。谁料子婴看透其险恶,设计反杀赵高,结束了他的一生。
赵高固然狡诈狠毒,却并非什么“为复仇而灭秦”的人物。他更像是被权力彻底吞噬的野心家。他或许并不想秦朝迅速覆灭,但他的所作所为加速了大厦的崩塌。历史最终记住了他——“灭秦第一人”的恶名,注定将伴随他的名字永远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