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宗仁回忆录》中的《台儿庄之战》一章,有着对这场战斗详细的回顾:“来犯之敌,南北两路都是敌军的精锐,企图借着南北战场上,扫荡我军主力百余万人的余威,以猛虎扑羊之势,向徐州夹攻。殊不知,敌人居然在明光遇阻,再挫于临沂,三阻于滕县,最终在台儿庄决战时,彻底败北。”(本文黑体字均出自《李宗仁回忆录》)
李宗仁在回顾中承认:“临沂、滕县两役,是台儿庄大捷之前最为辉煌的序幕战。然而,这两场艰苦的血战,却全是由那些被中央长期忽视的‘杂牌部队’打出来的。尽管这些‘杂牌部队’在其他场合往往畏缩不前,但在五战区,他们却个个生龙活虎,英勇无畏,一时成为了美谈。”
李宗仁提到,临沂、滕县的惨烈战斗,的确是由那些“杂牌军”打的。而他自己所领导的第五战区,在蒋中正的眼里,同样也是“杂牌军”。李宗仁与白崇禧代表的桂系,与云南的龙云、卢汉,山西的阎锡山,以及四川的刘湘、刘文辉等,曾都是蒋中正力图消除的对象。事实上,中央军对这些地方军的轻视,是众所周知的。而在这些“杂牌军”之中,也存在着一条复杂的鄙视链。
例如,曾参与蒋桂冯阎中原大战的军队,往往看不起那些仅在自家门口进行“叔侄对战”的川军——他们作战时常常是农忙不打仗,过节不出兵,婚丧嫁娶时仍然按部就班,甚至打赢了敌军后,还会为失败方留下些许地盘收税过日。而川军的军官,白天奋勇作战,晚上却能聚在一起打麻将,两个最大的军阀之间,竟然会互称“幺爸”,过节时互相拜访,仿佛把打仗当作是游戏。在这些桂系、滇系、晋系军官的眼中,川军的作战精神几乎是“过家家”的性质。
川军的装备,惨不忍睹——对于一场战争而言,他们缺少重型武器,甚至重机枪、火炮都几乎见不到,装备的水平远远低于其他地方的正规军。然而,在国家危机之际,川军的血性与决心,却让他们在战场上毫不退缩。“川军虽然装备差,但他们出川时是带着生死决心的。”李宗仁深知这些川中汉子的困境,他体会到,川军不仅装备匮乏,甚至连补给线也不稳定。他在回忆中提到:“因为无法从正规渠道购买补给,士兵们所使用的枪械,很多是土制的,质量极差。参加抗战时,虽然是为了国家大义,急于出川,但因缺乏补给,粮草采购只能就地解决,这对军纪的影响不小。”
值得注意的是,川军虽然补给不足,但并非劫掠民众,而是“强买”粮草。在山西的阎锡山地盘上,川军依旧面临着极大的困难。当川军抵达山西时,阎锡山的部队已丢失太原,川军还未站稳脚跟,就被迫与日军作战,补给问题极为严重,甚至需要通过“强买”晋军的军械库进行补给。这一行为虽非抢掠,却也给阎锡山带来了麻烦,他以此向蒋中正投诉,指责川军“抗日不力,扰民有余”,并极力阻止川军加入第二战区。
阎锡山一贯精打细算,绝不肯给川军提供任何资助,连军饷都不给。而川军则“强买”补给物资,士兵们在装备上几乎没有任何优势,依然在恶劣环境中与日军拼杀,战斗意志却远超许多人预期。然而,阎锡山却拿川军不当回事,甚至将他们的存在视为“包袱”,并在蒋中正耳边说:“这些人能带来什么帮助?”
老蒋一度考虑让川军撤离,但就在此时,白崇禧作为旁观者,看到了机会。他迅速向老蒋提出建议:“让我打电话问问五战区李长官,看看他是否需要这支队伍?”李宗仁此时正面临兵力不足的困境,听闻白崇禧的提议后,立刻答应:“太好了!正需要兵力,赶紧调过来!”
尽管白崇禧先行提醒,“川军的作战能力可能不如其他部队”,但李宗仁毫不在意:“如果他们能做稻草人,那也比没有人好吧?快点调过来!”这番话充满了李宗仁的幽默,也透露出他内心的无奈与坚持。
当川军正式接管后,李宗仁不仅迅速为他们补充了武器,还向中央请求了五百支新枪与迫击炮,尽管这些补给数量有限,但他对川军的信任并未改变。与川军一起出川的邓锡侯、孙震等,也对李宗仁有着深厚的尊重和支持。
然而,川军的艰难处境远不止于此。加入第五战区之前,第二十二集团军的两万士兵,经历了西北战场长时间的苦战,损失惨重,装备也十分简陋,缺乏足够的火力支持。1938年1月12日,川军被派往滕县南北方向布防,与日军展开殊死拼杀。面对日军装备精良,兵力强大的敌人,川军表现出了非凡的耐性与血性。即便大部分士兵未曾接触过重型武器和机械化装备,他们依然在滕县守卫了整整三昼夜,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日军在与川军的对抗中,也吃尽了苦头。川军的耐力和适应性让敌人不敢小觑。日军的一位军官赤柴八重藏在回忆中说道:“四川军的作战方式非常特殊,他们能在山地上巧妙地进行夜袭,常常利用包围阵势,给我们造成极大困扰。”这不仅证明了川军的战斗力,也让日军对其刮目相看。
尽管如此,川军依然承受了巨大的伤亡,滕县之战后,川军的损失超过了七成,但他们的战斗力依然保持。此役后,李宗仁深知川军的战斗力,并对他们的牺牲表示敬意。在台儿庄大捷时,川军更是英勇奋战,最终为中国的抗日战争做出了巨大的贡献。
最后,我们不禁思考:如果你是蒋中正或李宗仁,在面对几乎导致战役崩溃的汤恩伯,你会如何做出决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