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骨文作为一种成熟的文字系统,无法一蹴而就地出现,它的成熟有着漫长的演化过程。按照文字发展的规律,之前必定有一个较长的“初熟文字”阶段。
史书记载,商族曾经是夏朝的臣民,直到商汤发动革命推翻了夏朝,建立了商朝。现代考古研究则揭示了晚夏时期的都城二里头遗址与偃师商城、郑州商城遗址之间的继承关系,进一步证实了夏商两朝文字发展的关联。因此,从夏朝与商朝的关系来看,夏朝至少存在过初步成熟的文字,而这些文字也被商代继承下来。当然,也不能排除夏朝已经具备了成熟的文字系统,只因文字的载体易腐,无法保存下来。若真如此,那么夏朝的“初熟文字”应该出现在更早的时期。
然而,以上仍然只是推测,至于夏朝的文字是否有确凿的考古证据呢?其实,在夏都二里头遗址曾出土过50多个字符,这些发现无疑证明了夏朝已经拥有文字系统。更为关键的是,学者们经过多年的考证,成功破译了一个陶尊上的三个字,这一发现表明夏朝已经具备了“连字成句”的能力,因此,夏朝拥有“连山易”也不再令人感到奇怪。
在偃师二里头遗址,考古人员还发现了约50例陶文。此外,像八里桥遗址、洛阳皂角树、伊川南寨、渑池郑窑以及陕西商县紫荆等地,也发现了夏朝时期的陶文遗物。在洛阳二里头遗址出土的一件黑陶纺轮上,刻画了类似甲骨文“羌”字的符号。除此之外,二里头遗址还发现了墉、臣、鱼、井等符号,这些符号大多与甲骨文存在传承关系,尤其是“臣”字,后文将对此进行详细说明。
在洛阳皂角树遗址,考古学者发现了一个与荥阳西史村商代遗址的“车”字符号相一致的陶文。这一发现表明,夏代时期已经存在车辆,这也使得皂角树遗址的“车”字符号得到了充分的理解。淮阳平粮台城址(距今至少4200年)和二里头遗址中,甚至发现了车辙印记,这些印记再次证明夏代已经使用过车辆。
对于二里头遗址中这些刻符,考古学家如夏鼐和邹衡等指出,它们应当就是夏朝时期的文字。他们还表示,商朝的文字系统与夏朝的文字是密切相关的,基本属于同一系统。因此,甲骨文并不是凭空出现的,它不同于楔形文字、古埃及文字等突然成熟的文字系统,而是经历了漫长的演化过程,是在夏朝文字的基础上逐渐发展起来的。
综上所述,夏朝肯定拥有文字系统,尽管目前我们无法完全掌握当时文字的数量与具体形态。夏朝的陶文多刻在器物的口沿或肩部,通常数量较少,每件器物上可能只有一个陶文。然而,在二里头的一件陶尊上,却发现了三个刻符,几年前,现代学者终于将这些符号破译出来。
对于这三个符号,学者蔡运章解释道,最初研究者集中注意力于最右侧的符号,忽视了左边的两个符号,但在八里桥遗址出土了相似符号后,研究者才意识到它们的重要性。最终,经过考证,这三个符号的含义被揭示出来。
首先,最右侧的符号经多年考证后,普遍认为是“臣”字。甲骨文中的“臣”字通常是竖形的,而这个符号则是横放的,它是“臣”字演变过程中的一个环节,是甲骨文中“臣”字的前兆。蔡运章学者认为,南方良渚文化中陶杯上,弯腰服侍主人的形态正是“臣”字的最初样式,后来演变成了二里头横目型“臣”字,最终形成商代竖目型“臣”字。
另外,左侧的两个符号,蔡运章学者将其解释为“曲与糟”。最初,这两个符号被认为没有意义,直到在八里桥遗址发现了类似符号,并且在甲骨文与商代晚期金文中也出现过类似的符号。于是,这两个符号逐渐得到了重视。通过各种考古与文献分析,学者们最终将这两个符号释读为“曲”,而“糟”则代表了古代酒的意思,二者结合起来,表示“曲糟”,即“屈身奉上美酒”的含义。
结合陶尊的用途——古代盛酒祭祀的礼器,这一解释得到了验证。周礼中提到“朝献用两著尊,其馈献用两壶尊”,与陶尊上的“曲糟”符号含义相契合。因此,二里头陶尊上的三个符号“臣曲糟”,意味着“臣屈身奉上美酒来供奉天神或王者享用”。
更重要的是,这三个符号排成一行,表示一个完整的意思,表明夏代的文字已经具备了“连字成句”的能力。根据史书记载,易经分为三部,其中周代为周易,商代为归藏,而夏代则有连山易。现代以来,人们曾认为夏朝连文字是否存在都不确定,如何谈得上写出《连山易》?然而,如今的考古发现表明,夏朝已经具备了连字成句的能力,那么为什么夏人不能进一步发展为连句成段、连段成文,最终写出《连山易》呢?
最后,关于夏朝文字的话题,还有三点需要补充。首先,尽管二里头遗址已经发掘了60年,但迄今为止,实际挖掘的面积还不到2%,许多其他夏代遗址也没有被完全挖掘,因此,夏朝文字的探索才刚刚开始,未来可能会有更多的新发现。其次,夏代的文字载体可能与商代类似,主要是竹木简,而不像西方那样常用石刻。因此,若未来不能挖出更多的夏朝文字,并不意味着它们不存在,可能只是由于材质的易腐性,未能保存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