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何年何月何日起,上海滩三大亨之一的杜月笙,被吹捧为忠义两全的圣贤,其膜拜者不止千万,杜老板的名声在当下甚至盖过了亘古无双的关老爷。
殊不知杜老板全赖祸害无数家庭的烟土生意发迹,扬名立万之后,更是兼带走私与贩卖人口的生意,其麾下弟子把持烟馆、码头、赌场、人力车、渔市菜场等等行当,甚至就连掏大粪的行当也把持在内,虽然诸多恶行并非他杜老板亲手所为,但不加约束,任其横行,也是他杜老板之罪。徒子徒孙获利,他则从中抽成,若非如此,他杜老板也绝不能在上海滩站稳脚跟,更不能一掷千金收买人心。
不可否认,老杜有许多可取之处,许多肺腑也是至理名言。但看人如同烙大饼,不能只烙一面,而不顾另一面,看人也是如此,若只看一个人的好,而不看一个人的坏,这便是偏执。久而久之,脑海中就出现错觉,会不由自主地将一个普通人视为神明去敬仰膜拜,且不容他人有丝毫的诋毁和质疑。如此这般偏执,对自己的人生态度有百害而无一利。
旧时的上海滩,黄赌毒横行无忌,掌握其中一个行当,便可赚得盆满钵满,除黄金荣、杜月笙、张啸林等几位大头子之外,小头目数不胜数,乃至每个角落之中,都有他们的身影。
根据抗战胜利后国民政府做过的一份调查证实,当时上海滩流行的烟毒甚广,但主要大类仍旧是鸦片和白粉。
其中鸦片又分四等,一等为“印度土”,其幕后大老板是英国人。
二等是“云土”,由云贵各路军阀把持,如唐继尧、蔡锷、顾品珍等民国知名军头,都曾以此为营生扩充军备,贩卖烟土是其主要经济来源。
三等为“川土”,由四川军阀把持。四等为“蒙疆土”,主要被为蒙古各部王公,以及驻蒙疆地区的各部军阀掌控。
而白粉则多为海洛因和红丸,其幕后大佬为日本黑龙会头子头山满,利用东洋军舰明目张胆地运入上海滩,通过朝鲜商人销售给上海滩各路大佬,日本人利用毒品毒化中国人的同时,借助贩毒得来巨额资金扩充军备,为日后的侵华战争做准备。
而英、日、法等国毒枭在上海滩接触最广的两个人便是黄金荣和杜月笙,张啸林所把持的势力远不及黄、杜二人,因此不受洋人的重视,这或许就是张啸林在日本人占领上海之后积极为日本人效力的原因之一,一个明明跟黄、杜齐名的大佬,甚至比老杜成名还在,但长期被压着抬不起头,就会引发心理扭曲,凭借一座大靠山翻本,也不失为一种精神胜利法。
杜月笙所经营的烟土生意遍布全国大部分地区,之所以能够只手遮天,全赖两个得力助手,一个是金廷荪,一个是徐采臣。
金廷荪是小八股党主要骨干之一,帮助杜月笙贩卖烟土发了巨财,其名下房产无数,最大的一处宅院位于今上海陕南路长乐路的路口,不知今日是否仍在。为了嘉奖其能力,杜月笙将黄金大戏院交由其全权管理,期间还被蒋介石任命为上海航空奖券公司总经理,民国二十三年,当选为浙东商业银行首任董事长,把持电影业、医院、纺织、五金、军需品等等产业,所获利润无法计数。
而徐采臣则是杜月笙的机要秘书,此人尽管经营烟土生意,但在抗日战争期间也有过积极表现,被蒋介石委任为上海直属特别通讯员,通过秘密电台向外传递情报,也曾跟戴笠合作,铲除过一些为虎作伥的汉奸败类。
另外还有楼银川、高鑫宝、吴世宝等等,也都是杜月笙贩卖烟土生意的得力干将,并且都在恒社占有股份,杜老板发财,他们也跟着发财,因此格外卖力,真正做到了合作双赢。
淞沪会战之后,日军占领上海,黄、杜二人的烟土生意受到波及,日本人委任前清官僚盛宣怀的后裔盛老三以“宏济善堂”的名义包办整个上海滩的烟土生意。这个时候能运到上海滩的烟土基本都是四等品,也就是蒙疆土,日本人利用飞机将烟土运往上海后,交由“宏济善堂”转销至江南各地。
杜月笙任命徒孙蓝芑荪与“宏济善堂”合作,转运烟土到南京、苏州、杭州等地。蓝芑荪是任文桢的得意门生,任文桢又是杜月笙的得意门生,时任法租界巡捕房刑事科外勤股督察长,通过权势包娼庇赌,经营贩卖人口的生意,以劳工输出为名,诱骗青年男女远赴海外,通过法国、意大利等地的黑帮,将那些受骗的男男女女卖到巴拉圭、乌拉圭、南洋等地,男性主要从事苦力,而女性则沦为娼妓。
每卖出一个人,任文桢可得美金一百元,其中四十元孝敬师父杜月笙,剩余的六十元再一层层孝敬,最后剩下的才归自己所有。根据一份抗战后的庭审档案显示,在短短几年的时间里,通过任文桢开办的远洋劳务公司卖出去的劳工,竟多达五万多人。这些人主要来自上海周边地域,年龄在15岁-30岁之间,大部分人只在存根档案中留下一个阿拉伯数字的代码,真名实姓已被销毁。
另外,如严春堂、严潮生、蓝文林等等毒枭,也都跟“宏济善堂”有挂靠,这些人不但是青帮成员,还是广东大埔帮骨干,依仗日本人的势力作威作福,并且与日本驻上海南市宪兵队长衫原中佐合作,在法国被德国人占领后,将毒品生意从上海发展到海外。
另有杜月笙的弟子徐阿毛,此人绰号“咸菜阿毛”,早先只是个售卖咸菜的小贩儿,杜月笙还未发迹之前,他就跟杜月笙相识,后来杜月笙有了势力之后,他拜杜月笙为师,成为青帮弟子。此后专营白粉生意,与公共租界捕房刑事科督察长陆连奎、刘绍奎,探长金九林、吕竹林等人狼狈为奸,在日伪盘踞上海时期,将买卖做到最大,成为上海滩排名第一的白粉王。
上海解放前夕,徐阿毛自知留在上海滩下场不妙,于是随国军残部逃亡台湾,后迁居香港投靠杜月笙,但彼时杜月笙已经卧病在床,说话有气无力,时而清醒,时而迷糊,全然没了大佬的气势,徐阿毛只得另起炉灶,直到病逝也没有什么大成就。
行文至此,权且打住,笔者没有“黑”杜月笙的本意,同样佩服杜老板一些为人处世的态度,不过以事论事,实事求是罢了。敬佩归敬佩,仰慕归仰慕,实在没有必要做他人的孝子贤孙,只以偏执的眼光看待历史,如管中窥豹,见一斑而不可窥其全貌,倘若全须全尾地看待某个历史人物,或某段历史事件,则又是一番眼界。
(“大狮”作品,参考自图书馆留存部分旧时文献档案书写完成,文中配图取材自网络,为民国时期的旧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