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建官场明争暗斗是常有之事,高层之间出现这种情况就会影响时局的发展,甚至还会导致国家灭亡,明末的党争就是活生生的例证。但不管在什么时候,官场中的争斗都是无法避免的,但相对来说暗斗的杀伤力更强。因而曾国藩始终认为,高层之间可以明争,但不可暗斗。
曾国藩领湘军出省作战,第一站就是江西。由于他是侍郎衔没有节制地方的权力,因此事事都要依赖江西的大小官员。时任江西巡抚的陈启迈和曾国藩有同年之情,曾认为会得到他的照应。没想到,这位同年却处处掣肘,还动动就停曾国藩的军饷。
由于陈启迈是江西的一把手,因此上行下效,江西官僚士绅皆与曾国藩作对。咸丰五年六月,曾国藩认为陈启迈“劣迹太多,怕要误了大事”,终于忍无可忍,上奏参劾陈启迈,历数他的种种罪责。
最后说:我和陈启迈是同乡、同年,同是读书出身,向来没有嫌恶间隙,自从共事数月以来,我看他颠倒是非,一改平时的表现,使得军务混乱,舆论哗然,确实不是我意料之中的事。目前东南贼匪形势,江西、湖南最为严重,封疆大吏,关系重大。我既然确有所见,很怕害了全局,不敢不叙述以上各事,恭请圣上权衡。
由于曾国藩罗列事实清楚,接到弹奏后,咸丰帝将陈启迈立即革职。被曾国藩弹劾过的大员不在少数,但每次弹劾时,他总是要做些解释工作,而且还以自己的不得已之情,希望取得别人的谅解。
如果陈启迈的例子还不典型的话,那么曾国藩与沈葆桢之间的矛盾就很能说明问题了。
同治三年,曾国藩形成了对太平天国的最后包围,在即将拿下金陵的关键时刻,又与江西巡抚沈葆桢发生矛盾。事情的起因,当时曾国藩幕僚的赵烈文记载得非常清楚:
曾国藩于咸丰十年担任两江总督时,由安徽北部移师皖南,当时因为苏皖几乎都控制在太平军手中,没有地方征收军饷。为此,曾国藩上书朝廷,请求将江西省的全部茶厘牙税,归两江总督派遣人员设征税局征收,用来接济军饷之用,希望得到朝廷的批准。
此后,每年的收入都不下100万两白银,成为军饷的主要来源。而江西原来所有防守的军队非常少,每当有太平军进攻时,曾国藩立即派兵千里驰援,将太平军赶出江西后,所派的军队也随即撤回来。
沈葆桢于同治元年被任命为江西巡抚,他心地端正,遇事敏捷干练,但心胸未免有些狭窄。他本来是曾国藩保荐升任的,自认为只有整顿好地方,才不负曾国藩的举荐。
沈葆桢上任后,增加招募了八千人,有将原有一万多人移调过来,各府招募守勇五百人,江西兵力越来越多,但费用却越来越少。因此,他给朝廷上奏,提出留下一半厘金收入给江西用。
平心而论,曾国藩举荐贤才,是希望他们为国家做事,沈葆桢奋发有为,他这样做不能说是超越职权范围。只是江西军队的军费问题解决了,但安徽、两江总督大营的军费更加困难了。两者相比,显然湘军这边更为紧迫,沈葆桢不应该产生此疆彼界的地域观念,而应以大局为重。
如果按照一般人的思路,自己举荐的人竟作出违背自己意愿的事情,那么都会采取相应的报复手段,上奏朝廷予以反击。但是曾国藩思虑再三,觉得此事还是不为利而争,而是事关关键时刻能否攻克金陵大局。他上了一个折子,恳求朝廷简派大臣前来江南主持大局,放他回家养病。一旦发生重大变故,他可担不起这个责任。
沈葆桢也赶紧上了个奏折,陈请开缺。双方的奏折上达清廷,慈禧等只好下旨将江西的厘金一分为二,使曾、沈各得其办,并将李国泰购买轮船的退款共五十万两,拨给曾国藩使用,以解决其纷争。这件事从头至尾都控制在明争的层面上,如果两位封疆大吏是暗斗,结局显然是极为可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