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光二十二年(1842年)十一月初二,万泰银号的掌柜张亨智,托付其亲家周二将11474两银子分成11袋送到户部银库交钱。其目的是为了给张亨智的儿子捐个官。由于捐官的人太多,直到傍晚才轮到张家交银。张亨智的弟弟张诚保是银库当差的库丁,“恰好”当天负责银两的检验收纳。周二和帮手张五一起,将一袋袋白银携进库门,逐一交给张诚保。
张诚保在银子上秤、验色等过程中,不知是有意还是疏忽,将第二袋误报成了第三袋。现场的监察御史、库官等官员都没有听出来。见一旁官员没有注意,张诚保就故意蒙混,继续多报袋数,实际只验收了七袋银子,却报成了十一袋。周二、张五两人办完所有手续,身边还剩下四袋银子,约四千一百两。
周二、张五带了四千一百两银子出了银库,很快被其他库丁盯上。这些库丁都是老油条了,一看周二他们鬼鬼祟祟的样子,知道其中有鬼。就聚在一起指着周二嘀咕,这厮今天贪了不少银子。这些库丁一哄而上,拦住去路,讨要好处。周二自然不愿意,双方便推搡冲突起来。库丁们抢走了部分银两,周二最后只拿三千七百两银子回到张亨智的万泰银号。
平白损失400两银子,张亨智很生气。偏偏几位银号管事此时也来讨“喜钱”。张亨智正在气头上,不仅不给钱,还把这几人骂了一顿。几位管事失望之余,不甘受辱,联名到衙门控告户部银库库丁张诚保串通哥哥张亨智,偷盗库银!
道光皇帝是出了名的节俭,把钱财看得极重。这等大事一出,他立刻命刑部尚书惟勤彻查。
一查之后,惟勤眼珠子都吓得掉出来了,银库帐面结余应为一千二百一十八万余两,但实存银却不足二百九十三万两,也就是亏空了九百二十五万两白银。可户部银库很长时间是由首席军机大臣穆彰阿主管的,惟勤查明户部银库实际情况之后,一时不敢作声。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和穆彰阿一直不对付的的军机大臣潘世恩,得到户部银库亏空的消息后,立刻带了祁寯藻(军机大臣)、李振祜(刑部汉尚书,尚书分满汉)、祝庆蕃(礼部尚书)等一帮后生小子,联名将户部亏空的消息报告给皇帝。潘世恩是乾隆58年的状元,文笔非常,经他这么一告,惟勤哪里敢再隐瞒,就将亏空九百二十五万两的数据如实报告给了道光。
道光就是当上了皇帝的葛朗台,得知亏空了这么多银子,痛彻心扉。他直言国库亏空如此巨大,“实属从来未有之事”,简直是“丧心昧良,行同偝国盗贼”。道光指派定郡王载铨、大学士兼军机大臣穆彰阿、大学士兼户部尚书敬征、兵部尚书裕诚、军机大臣兼工部尚书赛尚阿一起彻查此事。
但库丁们死的死,跑的跑,剩下的也很难问出这笔巨款的去向。其实道光皇帝很清楚,这笔钱的大头都是谁拿了,遂严令乾隆朝之后所有曾到户部任职或盘查过银库的官吏,按照官衔大小分摊赔这笔银子,按月赔钱,赔完为止。对经手出入及验看银两的库丁、银匠一律处斩,妻妾子孙均发新疆给官兵为奴。即便是在库外当差的栅栏库丁及银库皂隶等人,一律处绞,妻妾子孙均流放二千里安置。
载铨与穆彰阿有矛盾,案发后,他不声不响地上了个折子。上面列着穆彰阿主管户部的详细时间,连穆彰阿回老家丁忧,有三个月没管银库都给列了出来。最后一算,穆彰阿要赔十一万四百两银子。
为了把穆彰阿拉下首席军机大臣的职位,载铨豁出去了,先自断一臂,请皇帝将所有管理过银库的大臣都革职。因为自己也在户部任过职,载铨请先革去自己爵位。道光一看这载铨这是玩命啊,只好下令将穆彰阿革职。可革职了没几天,道光又反悔了,找了个理由,将穆彰阿改为“革职留任”。这一下,载铨偷鸡不着蚀把米。但穆彰阿也是结结实实的把十一万四百两银子赔了。
这一波退赔,道光帝虽然“挽救”了不少银子,惩治了一批官员,但也只是延缓了一下清朝这艘大船下沉的速度。清朝真正的对手,早在1840年就跨洋而来,用坚船利炮轰开了清朝的大门。道光皇帝辛苦积攒的银两,不停地被这个条约那个条约拿走。有时候真是很难说清楚,谁才是真正偷盗大清库银的人。